B国,分公司办公室内。
时念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好,合上钢笔。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22点了。
外面灯火通明,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慢慢站起身,把笔记本和桌上的资料收进公文包,打算回家了。
这已经是她到任后的第三周。
每天工作超过十二小时,却奇异地不觉得疲惫。
电梯下行时,她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即使是半夜了,她的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妆容淡而精致,连嘴角的弧度都比从前自然。
大厦一楼的咖啡厅还亮着灯。
“照例是热拿铁,加半份糖?”柜台后的男人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起。
时念点头,唇角不自觉上扬,“今天怎么是你值班?”
苏驰蘅将咖啡杯推过来。
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老板临时有事,我替他看会儿店。”他瞥了眼她手里的公文包,顿了顿,“又加班?”
“新项目刚启动。”她接过咖啡。
热气氤氲而上,氤氲了她的眉眼。
“吃完再走。”他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纸盒,掀开盖子,露出里面金黄的可颂,“六点烤的,现在刚好回温。”
时念怔了怔。
这是第三次了。
每次她加班到深夜,总能在这里遇到苏驰蘅,然后“刚好”有新鲜出炉的面包。
她接过可颂咬了一口,酥皮在齿间碎裂,黄油香气弥漫开来。
“怎么样?”他问。
“比昨天那家好吃。”她实话实说。
苏驰蘅笑了,“因为是我做的。”
咖啡厅的灯光暖黄,照在他浅灰色的毛衣上,整个人像被柔和的雾笼罩。
他是她在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认识的老板,三十岁,曾在巴黎学烘焙,说话时不急不缓,连搅拌咖啡的动作都透着从容。
“明天有个烘焙体验课,”他擦着咖啡机,状似随意地提起,“要不要来?”
时念咽下最后一口可颂,指尖沾了点碎屑。她刚要掏纸巾,他已经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几点?”
她接过手帕,布料触感柔软。
“下午三点。”他顿了顿,“刚好是你周五例会结束的时间。”
时念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周五有例会?”
“你每周五18:20准时来买咖啡。”他指了指墙上的排班表,“而我每周五值班。”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夜风卷入,吹散了她耳边的碎发。
苏驰蘅很自然地伸手,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收回,“头发沾到咖啡了。”
他的指尖没有碰到她,却让她耳后莫名一热。
时念低头喝咖啡,突然意识到,这是离婚后第一次,她和异性相处时不觉得紧绷。
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有如履薄冰的试探,就像这杯拿铁,温度刚好。
“明天见。”
她推开玻璃门,回头说道。
苏驰蘅正在关咖啡机,闻言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灯光:“明天见,时总监。”
夜风拂过脸颊,时念深吸一口气。
公文包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却让她感到踏实。
三个月前那个拖着行李箱离开江城的女人,大概想不到自己会在异国的街角,因为一块可颂和一杯咖啡,重新学会微笑。
手机震动起来,时琛发来消息:【适应得如何?】
她打字回复:【比想象中好。】
抬头看了眼星空,又补了一句: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