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15
我如坐针毡地坐在屏幕前。
摇晃模糊的视频里,赫然是我五年前站在酒吧门口看见,困扰我多年的画面。
男人捏着酒杯,眼底晦暗不明。
画外音是女人的嘲笑。
你不会是想要报复她吧
指节缓缓嵌入沙发,我下意识闭上眼,想逃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忽然有人捧住了我的脸。
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将我转向了他。
昏暗的光线里,顾拙言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满是毫不掩饰的情愫。
他凑到我的耳边,拖长了尾音。
姜南风,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污蔑了我这么多年,你要还我清白。
才算对得起我等你这么多年。
脸颊涌上热意,我故作平静地看着屏幕。
视频里,男人闻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四周长久的死寂般的沉默后。
他自嘲般一笑,语调坦然。
她刚离开的时候,我确实很恨。恨她的狠心,也恨自己的愚蠢,但恨到最后。
我发现,我最想要的......
还是她回到我身边。
屏幕缓缓暗下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可握着我掌心的手,却万分炽热。
顾拙言勾了下唇,语气轻佻。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现在都可以问我,我不喜欢误会,更不喜欢你误会我。
我沉思了片刻,果断开口询问。
你第一次见我时,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你当初抛下我五年,走得一声不吭,我太生气了,才故意说话刺你。
那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收养姜言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让你嫁给我。
我勉强压下脸颊的笑意,故作镇定。
最后一个问题,我当初把话和事都做绝了,你为什么还来战区当医生
无人回答,我有些疑惑地抬头。
恰好撞入顾拙言的眼底。
他的眼眸漆黑,慢条斯理,偏偏一字一句都清晰得万分刻意。
很简单,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理由。
为了你,姜南风。
16
接下里的日子里。
我一点点地向顾拙言透露了当初离开他的真相,父母的去世,理想的加持。
半拼半凑地,组成了那些过往。
听完所有后,顾拙言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抬手拥我入怀,声线压抑着心疼。
撩拨得我耳廓发麻。
你如果告诉我,我一定会支持你的梦想。
我的心底同样觉得唏嘘不已。
顾拙言会支持我这件事,我从来深信不疑,但是爱到底是常觉得亏欠。
我无父无母,可以为理想奉献生命。
但顾拙言不同,他的父母辛苦把他培养至此,爷爷奶奶也把他视作支柱。
战场太凶险了。
我不敢,也不愿让他冒险。
大约有时候,错过不仅仅是因为误会和恩怨,更因为彼此间的退让妥协。
然而顾拙言沉思了片刻,忽然进了房间。
片刻后,他的修长指节里捏着一叠泛黄的信纸,有种令人惶恐的熟悉感。
他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
当初和你分手后,你的住址收到了很多信。
看起来像是你的父母寄过来的,只是当时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就没拆开看。
顿了顿,顾拙言小心翼翼问我：
你现在想看一看吗
指尖开始无可抑制地颤抖,我有些茫然地接过了信纸,却久久不敢打开。
顾拙言就坐在我的身侧,无声握住了我的手。
看完的那刻,泪珠滑落眼角。
这些信纸,每一封,都是在我生日那天写下的,记录了我的父母对我的期盼。
从五岁到二十二岁。
我发在社交平台的每一张照片,都被打印成册,小心地保存在其中。
照片的背后,被认真写下了很多愿望——
希望我的乖女儿能平平安安,天天快乐。
南风今年有没有长高呢,好想见一见你呀。
我的女儿成年了,很可惜爸爸妈妈没能陪在你身边,只能给你写一封信了。
南风,爸爸妈妈很对不起你。
我们太过投入于自己的理想,只能让你孤身面对那么多,希望下辈子。
你还是我们的女儿。
被顾拙言擦去眼泪的那刻,我想。
原来,我以为冷漠的父母。
也曾经,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