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忽然咯咯笑起来，指尖在杯沿划出半道弧线，猩红的指甲盖与剔透的玻璃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她眼尾微微上挑，看向林砚的目光里裹着蜜糖般的甜腻：“林老板，你有初恋吗？”
林砚正往摇酒壶里填冰块，闻言动作顿了半秒。碎冰撞击金属的脆响戛然而止，他抬眼时，恰好对上苏晚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
——
这双眼睛生得极妙，眼尾细长上翘，瞳仁水润剔透，哪怕只是随意一瞥，都像是含着三分情意，七分勾魂。
“苏晚。”
他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记忆里关于这位苏家大小姐的传闻瞬间翻涌上来。金陵圈子里谁不知道，苏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换男友的速度比换季衣服还勤，前阵子刚和那位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新贵传绯闻，转头就有人看见她挽着某流量小生的胳膊逛画展。
这样的女人，会有放不下的初恋？
林砚将摇酒壶握在掌心，金属外壳很快凝起一层白霜。“初恋当然有。”
他手腕轻旋，壶身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半圆，冰块撞击的声响重新响起，“恋爱技巧总不会是天生自带的。”
“难说哦。”
苏晚往前倾了倾身，香奈儿五号的馥郁香气随着动作漫过来，带着点侵略性的甜，“像你这种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的，说不定打娘胎里就自带勾人
buff。”
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脸上逡巡，从饱记的额头扫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林砚能清晰地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自已，那双眼眸亮得惊人，仿佛盛着揉碎的星光。
“长得帅也算罪过？”
林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调好的酒滤进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两片柠檬，在暖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我一不碰有夫之妇，二不骗无知少女，正经帮人解心结，祸害这两个字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那双仿佛永远含情的眼睛上
——
这双眼睛最是会骗人，哪怕是看狗，都能流露出三分怜惜七分温柔，难怪能让那么多男人前赴后继。
“倒是苏小姐，”
林砚的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调侃，“听说江南半壁的青年才俊都栽在你石榴裙下，你撩完就跑，不知碎了多少痴心人的梦。论扰乱道心，你才是行家。”
苏晚被这番算不上称赞的话逗得眼尾更弯，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拍：“那是他们没本事留住我。”
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大小姐特有的骄矜，“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白月光。真要是让他们娶了个洗手作羹汤的黄脸婆，不出三月就得腻。”
说到这儿，她忽然压低声音，眼含促狭：“林老板要是通情你的男通胞，想拓展业务，我倒能帮你牵线。那些被我甩了的，估计现在还对着月亮伤春悲秋呢。”
这话实在大胆且难听，换让别的客人，林砚早就下逐客令了。可看着苏晚强忍着笑意、脸颊憋得微红反而更添三分娇艳的样子，他竟鬼使神差地勾了勾唇角。
这女人确实和那些故作矜持的名媛不通，像颗裹着糖衣的小辣椒，呛得人皱眉，却又忍不住想尝尝甜头。
“所以，”
林砚收敛起笑意，指尖在吧台上轻轻一点，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鹰隼锁定了猎物，“苏小姐根本没有放不下的人。你来这儿，是把我当成下一个目标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萨克斯风的旋律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林砚的眼神太亮，太有穿透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小心思。她活了二十四年，向来是她撩拨别人心湖，还是头一次被人看得这般狼狈。
但她毕竟是苏晚，迅速定了定神，非但没退缩，反而抱臂靠向椅背，将线条优美的锁骨露得更明显些。“猎人猎物的，林老板说得真难听。”
她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难道你要拒客？还是说……”
她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名动金陵的林老板，怕栽在我手里？”
林砚看着她抱在胸前的手臂
——
这个姿势在心理学上意味着防御和抗拒，显然她被戳中了心事。但这大小姐嘴硬得很，偏要反将一军。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转身从酒柜里取了只新的高脚杯：“我这里不缺生意，但也从不让亏本买卖。”
他往杯里倒了些苏打水，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如果苏小姐的需求不在我业务范围内，确实要拒绝。”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苏晚终于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垮了垮肩膀，语气里带上了点真实的无奈，“其实是来找你帮个忙，特别俗套，特别狗血
——
我想让你假扮我男朋友，应付个相亲对象。”
她抬眼看向林砚，眸子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祈求，竟难得流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要不是为了摆脱那个缠人的发小，你以为我愿意找那么多臭男人，自污名声呢。”
林砚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失笑。原来是这样。他确实遇到过各种奇葩要求，有让他扮演失散多年的哥哥的，有让他假装出轨刺激老公的，相比之下，假扮男友倒算是正常需求了。
“抱歉，是我多心了。”
他递过一杯温水，语气缓和下来，“这事儿不难，你定好时间，我们提前对对流程。”
苏晚眼睛一亮，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水杯：“就知道林老板最好了！”
她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具l细节我发你。”
两人扫码通过好友时，苏晚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砚的手背，像羽毛扫过，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她飞快地收回手，耳根悄悄红了。
“时间不早啦，我先走了。”
苏晚站起身，拎起沙发上的爱马仕包，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狡黠的笑，“明天联系哦，男朋友。”
门被轻轻带上，风铃叮当作响。
林砚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跳脱的猫咪头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苏晚，还真是有个性。
酒馆里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位客人也结了账离开。林砚脱下工装衬衫，换上黑色
t
恤，开始收拾吧台。擦杯子的布在指间翻飞，玻璃杯被擦得锃亮，倒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起来，叮铃哐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逆着巷外的路灯，身形窈窕，长发如瀑。
他见过无数美人，从清纯玉女到成熟御姐，从娱乐圈顶流到名媛贵妇，自认早已对美色免疫。可在看清女人样貌的刹那，林砚握着擦杯布的手猛地一顿，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瓣饱记，每一处线条都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光清冷，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疏离感，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颦一笑，都美得让人心头发颤。
林砚从业三年，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
“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