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论坛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天空难得放晴。程宇把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最底层,拉链拉到一半又犹豫了——屏幕右下角的测试报告还显示着三个待修复的警告,维也纳终选的系统适配方案也只写了框架。
“不准带电脑。”林雪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她正弯腰换鞋,米白色的帆布鞋鞋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阳光透过落地窗,给她浅棕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周教授特意放了我们两天假,说‘过度编码会导致系统冗余’,原话。”
程宇的手顿在拉链上。他看着林雪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两瓶矿泉水、一包纸巾,还有一本封面磨损的《小王子》,是他上次在书房抽屉里发现的,扉页上有她高中时的签名。
“去哪?”他乖乖把电脑取出来,放回书桌上。
“保密。”林雪眨了眨眼,推开门,“跟着我走就好。”
他们没有打车,也没有骑车。林雪牵着他拐进小区旁的小巷,穿过卖早点的铺子、修鞋的小摊,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脚步。树影里藏着个不起眼的公交站牌,塑料面板上的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坐这个。”她指着17路公交车的线路图,终点站是城郊的湿地公园。
程宇看着她被阳光晒得微红的鼻尖,突然想起’。”
夕阳西下时,他们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公交车上已经没那么挤了,林雪靠在程宇的肩膀上睡着了,呼吸均匀而轻柔。他能闻到她发间的青草香,混着淡淡的雏菊味,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回到枫丹白露苑时,夜色已经笼罩下来。程宇打开门,客厅里突然亮起暖黄色的灯——餐桌上摆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旁边放着周教授送来的香槟,标签上写着“庆祝项目阶段性胜利”。
“你早就知道了?”程宇惊讶地看向林雪。
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周教授上周就安排好了,说要给我们个惊喜。”她点燃蜡烛,火苗在暖光里轻轻跳动,“许个愿吧。”
程宇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敲开1702的门,看到肖邦金奖时的震撼;调试出幽灵bug时的狂喜;林雪蹲下来帮他修自行车链的瞬间;还有今天在湖边,她念《小王子》时的侧脸。
“我希望……”他睁开眼,看着林雪的眼睛,“我们的系统能在维也纳帮到你,更希望你永远有时间,像今天这样出来玩。”
林雪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吹灭了蜡烛。烛光熄灭的瞬间,窗外的城市灯火涌进来,照亮她嘴角的微笑。
“我的愿望和你一样。”她轻声说。
那个晚上,他们没有碰电脑,也没有谈工作。程宇打开香槟,泡沫溅在桌布上,像星星落在白色的沙滩上。林雪端着酒杯,给他讲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后台是什么样子——有架总是跑调的旧钢琴,是著名钢琴家鲁宾斯坦用过的;还有面签名墙,上面有她十岁时偷偷写下的名字。
“等去了维也纳,我带你去看。”她说,眼里的星光比窗外的灯火还亮。
程宇看着她,突然觉得,那些代码和琴键之外的时光,那些被阳光晒暖的午后,那些混着青草香的呼吸,才是他们合作项目里最珍贵的“隐藏模块”。就像此刻,香槟的气泡在杯里上升,她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不需要算法优化,不需要逻辑验证,只是这样存在着,就已是最完美的协奏。
夜深时,程宇回到书房,发现林雪给他留了张纸条,压在那本《小王子》上。上面是她清隽的字迹:“明天再开始工作吧,今晚的‘系统’,允许我们休息。”
程宇笑了笑,把纸条夹进书里,放在床头。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串温柔的代码。他知道,明天醒来,他们又会变回那个为代码和琴键奋斗的搭档,但此刻,他只想把这个“离线”的夜晚,好好存进记忆的硬盘里,永远不会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