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午后阳光正好,餐厅遮阳伞下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
林知书正和文化沙龙认识的华裔策展人讨论着下周的画展细节,面前的拿铁冒着氤氲的热气,在玻璃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说起来,你的《雪山墓园》真的很打动人。
策展人搅动着杯里的方糖,
那种在绝望里开出的平静,很少有人能画出来。
林知书笑了笑,刚想开口回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承泽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站在咖啡馆入口。
他显然精心收拾过,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知书。
他声音低沉,带着刻意营造的温柔,无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径直走到桌前,将白玫瑰递到她面前。
送给你。
那是她曾经最爱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花房摘下的。
林知书没有接,甚至没有看那束花,只是淡淡地看向策展人。
抱歉,失陪一下。
顾承泽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依旧固执地将花放在旁边的空桌上,语气带着怀念。
知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也是这样的午后,你当时点了杯卡布奇诺,因为拉花是小熊形状的,你开心了好久。
这位是
策展人适时开口,目光带着审视看向顾承泽。
林知书拿起包站起身,对着策展人歉意地笑了笑。
不重要的人,今天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画展的事我们邮件联系。
好。
策展人若有所思地看了顾承泽一眼,没再多问。
林知书转身就走,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顾承泽连忙跟上去,声音里带着急切。
知书,你听我说完……
顾先生。
林知书停下脚步,侧过身看他,眼神里没有波澜。
我们已经离婚了。纠缠一个陌生人,很失礼。
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像细密的针,扎得顾承泽脸颊发烫。
他看着林知书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的白玫瑰仿佛突然变得沉重无比,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昂贵的西装裤上,洇出点点湿痕。
傍晚,顾承泽守在公寓楼下,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到林知书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立刻像触电般冲了上去。
知书！
他拦在她面前,呼吸有些急促,
你听我解释,下午是我太唐突了。
林知书绕过他想走,却被他再次拦住。
你看看这个！
他急切地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夹。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们婚礼时的画面。
他穿着礼服,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两人在神父的见证下交换戒指。
他说我愿意用一生守护你,她笑着说
我愿意,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紧接着是他们在马尔代夫旅行的录音,海浪声里夹杂着她的笑声。
还有他们曾经的爱巢照片,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的合照,卧室的飘窗上摆着她亲手种的多肉。
顾承泽的声音哽咽着,眼眶通红。
你看,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些快乐都是真的！婚礼上的誓言是真的,旅行时的欢笑也是真的！
他翻出一段录音,是他在她生日时录的。
知书,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会让你永远幸福。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关掉手机屏幕,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和痛苦。
知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我会用一生来弥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林知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等他说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径直走向公寓楼的大门。
顾承泽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在快要碰到她衣袖时停住了,指尖在空中颤抖着,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看着林知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听着楼道里传来她上楼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他们婚礼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林知书笑靥如花,眼里的光芒比钻石还要璀璨。
顾承泽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
晚风吹过巷口,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他精心梳理过的头发,露出了底下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绝望。
公寓楼上,林知书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蜷缩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
她拉上窗帘,将窗外的一切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