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顾承泽在这儿等了整夜。
从天黑到天亮,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映出他越来越憔悴的脸。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些甜蜜的回忆打动不了她为什么他的忏悔换不来一丝怜悯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想明白——
他根本没真正为自己的罪行道歉,那些流于表面的忏悔,不过是想给自己找借口。
吱呀
一声,门开了。
顾承泽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狼崽般的光亮。
林知书穿着米色风衣,正弯腰换鞋,晨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知书！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膝行着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小腿。
林知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挣脱,就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忏悔,字字泣血。
我不该出轨！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踢那一脚,不该害死我们的孩子,我更不该不相信爸的人品,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毁了你的一切！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他竟当着她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颊瞬间浮起五道指痕。
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他又扇了自己一耳光,力道重得嘴角渗出血丝。
知书,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像疯了一样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红肿起来。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去死！只要你肯回来,我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林知书鼻间萦绕着他身上的寒气和血腥味,声音带着明显的厌烦。
别在这里发疯,脏了别人的地方。
她猛地抬腿,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嫌恶地拍了拍被他抓过的裤腿,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
顾承泽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
一个花盆从三楼的窗台坠落,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砸向林知书的头顶！
小心！
顾承泽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尽全力将林知书往旁边一推。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骨裂的脆响。
顾承泽闷哼一声,像断线的风筝般倒在地上,头顶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侧脸。
那盆开得正盛的天竺葵摔在他旁边,泥土溅了他满身。
林知书被推得踉跄几步,站稳后回头,正好看到顾承泽双目圆睁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她怔住了。
三楼传来慌乱的道歉声,对不起！对不起！花盆没放稳。
林知书的心跳得飞快,指尖冰凉。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顾承泽,又看了看那摊迅速蔓延的血迹,眼神复杂。
厌恶还在,憎恨未消,可那瞬间的本能保护,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喂救护车吗
她拿出手机,声音有些发紧,
老城区
37
号楼下,有人被花盆砸中了……
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知书看着医护人员将顾承泽抬上担架,看着他苍白的脸消失在救护车的后门,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荒芜。
转身走进公寓时,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