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护士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她笑着递过来张单子:沈夫人,您是来拿孕检单的吧…
手中一个不稳,鸡汤跌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音惊扰了里头的温馨。
下一秒,门被拧开,沈长舟审视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还未说话,他便不容置疑的开口。
你在这里干什么要给她下马威
被烫伤的手背迅速鼓起水泡,小护士惊呼着要给我包扎伤口。
沈长舟淡淡扫过,冷漠的像块冰。
回去会有人给你处理,不要在医院,她会难堪。
回去,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我狼狈的转身离开,沈长舟却依旧谨慎的堵在门口,生怕我会闯进病房。
多么可笑,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此刻把我看作蛇蝎。

到家了,才发现有亲戚来做客,小孩将沈长舟的办公桌搞的一团糟。
满地白底黑字的文书文件里,苏莹颖彩色的画像尤为显眼。
在后花园玩秋千的苏莹颖、撑着书桌打盹的苏莹颖、在黑山岛踩着纺织机的苏莹颖、刚出浴擦着头发的苏莹颖…
而画纸的背面,都密密麻麻写着——苏莹颖。
每拾起一张,心脏便钝痛一分。
垃圾桶里一角处,是曾经我缠着沈长舟给自己画的小像。
【87年3月14日,今天是情人节,染秀缠着我给她画画,我不愿,父亲又拿莹颖的安危威胁我。给不爱的人描像,我只觉得浑身恶心,莹颖,我会强大起来的。】
脑子闪过沈长舟紧绷着画画的模样。
我倚着墙,自嘲的笑自己错把他的厌恶当羞涩。
那份捏在手心里的孕检单,此刻也变成赤裸裸的笑话。
胸腔一阵起伏,我颤抖着喷出一口鲜血。
下一秒,手中的画纸被人夺走。
浸了血的纸经过撕扯,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沈之舟满脸阴沉的看着被弄坏的画像,罕见的失了态。
你存心恶心我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出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去看你的东西的…我刚虚弱的道歉。
下一秒,沈之舟便忍无可忍的打断我。
够了!他指着门,不用惺惺作态!出去,以后不准再来书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我被警卫架着离开。
视线不受控制地停在书房虚掩的门缝中,那个身量一米八八的大男人正跪在地上,指腹轻轻抚过画像。
唇瓣轻启,他吻上几张碎片。
我抬手抹去唇间的鲜血,心疼得牙齿都在打颤。
夜晚,我将碎掉的画张拼凑在一起,用胶水一笔一笔粘好。
辛辣的味道钻进鼻间,我只机械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这对他很重要…
血渍晕染了画像背后的笔墨,苏莹颖三个字几乎被沈长舟写了一万遍。
有端正的、凌乱的、苍劲的。
每一笔,每一个归属的日期,都代表着沈长舟在漫漫长夜中失控的情绪。
我提着笔,顺着他的痕迹描了一遍又一遍。
第三天的清晨,看着手中的画像与先前所差无异,我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诺大的屋里,连床被都积了一层薄灰。
以往,不管发生多大的争吵,沈长舟都不会与我分床,更别提夜不归宿。
下一秒,门被打开,沈长舟紧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不是又动了我书房的东西
苦涩蔓延至心尖,我讨好般挤出一个微笑,将修复好的画像递给他。
沈长舟紧绷着唇,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声音终于缓和了些。
谢谢。他抬了抬下巴,张阿姨说你两天没吃饭,我喊人煲了汤,吃点吧。
扶上扶手的下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苏小姐高烧不退,正喊您过去。
沈长舟脸色骤变。
他动作迅速,却没来得及顾上身旁的我,一个着急的将我挤开,我踩空半截楼梯。
瞬间,我失去所有平衡不受控制的滚下楼梯。
我狠狠撞到墙角,小腹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无助的喊住沈长舟。
他却没有再看我一眼,风尘仆仆的启动了汽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