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的位置,本来是属于她的。她为了表哥付出一切,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这次她回来,就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周书凝遮掩住眼底的势在必得,她佯装露出几分仓皇,连忙推开裴淮之。
她忐忑地看向容卿:“夫人,你别生气,我就是一时没忍住,这才失了分寸,你别怪表哥……”
众人这才想起男女大防。
一时间神色复杂,没人敢多说一句话,这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裴淮之握着拳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容卿:“我不过是安慰书凝罢了……夫人你别多想。”
容卿压住心头的哽塞,他们倒是默契十足,她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倒是给她扣了个时刻拈酸吃醋的性子。
她扯了扯唇角笑道:“七年……两千五百多天,为了替老夫人滋补身体,我与周府医费了多少的精力心力。如今,功亏一篑……”
“裴淮之,曾经答应你要养好老夫人的身体,这个承诺我没有食言……我尽力了!可惜,事与愿违……错不在我,所以我没有什么遗憾。”
她说罢这句,便转身离开。
裴淮之的心头轻微一坠。
往事不受控制,在他脑海里蹿了上来。
七年前,容卿嫁入国公府,老夫人病得厉害,缠绵病榻根本就起不来身。他请了很多的名医过来,那些大夫皆都摇摇头,说是无能无力。
他们都断定老夫人只有三年的寿命可活。
那时的他,很是绝望。
容卿请来了周府医,拿出珍稀的药材,向他许诺:“夫君,你别伤心,事在人为,老夫人的身体虽然是强弩之末,不是不能逆转。你只管把心思放在政务上,府邸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我。我定然会竭尽全力,替你照顾好老夫人,让她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老夫人原本三年的寿命,成功延长到了七年,这一年老夫人便连头疼发热都很少有。前不久周府医还说,若是不出意外,老夫人能活到六七十都不成问题。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容卿的功劳,她真的做到了曾经许诺的那样。
可……终究因为这半株人参,功亏一篑。
老夫人此次身体亏损,起码要折损十年的寿命。
裴淮之知道容卿生气了,他想追出去解释,可老夫人这里他走不开。
他按捺住烦躁的情绪,当即便下令杖责裴霄云三十个板子。
周书凝于心不忍劝道:“表哥,三十个板子太重了……阿云他恐怕受不住。”
二夫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太重了,二公子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他如何能扛得住?”
裴思妍扯着裴淮之的衣袖,哽咽哭求:“大哥……求不要打二哥,他也是为了周姐姐鸣不平。到底是我们欠了周姐姐许多……二哥也只想弥补周姐姐罢了。”
一句亏欠,让裴淮之的额间突突跳了跳。
他沉默半晌。
老夫人恰在这时醒来,她气息孱弱地说道:“就打二十板子吧,让他收敛一下胡闹的性子。”
裴淮之看在老夫人的面上,终于松了口,杖打裴霄云二十个板子。
裴霄云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没受过这样的苦楚,脸色惨白无比。
杖刑刚刚结束,他便疼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周书凝正守在他的床边,她端着汤药,温柔地喂他喝药。
“阿云,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皮肉之苦,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胡闹了。”
“原本表哥要打你三十个板子,是我帮你求情,表哥才减少了十板子。看你浑身是血,我实在是心疼……”
她说着,眼眶泛着泪光,好似真的心疼裴霄云到了极致。
裴霄云很是动容,“多谢周姐姐为我求情,在这世上,也只有周姐姐是真心对我好了。”
周书凝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来,喝药。”
“这汤药是我熬了一个时辰,才熬好的。”
她将手背藏在后面,裴霄云眼尖发现了异常:“周姐姐,你手怎么了?”
周书凝抿唇笑笑:“没事,不过是被烫出了一个泡。”
“还记得小时候,你生病了,我也为你熬药喂药。这么多年没熬药了,竟是生疏了……”
一句小时候,更让裴霄云感动。
他红着眼眶,低声发誓:“周姐姐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要替你夺回来。大哥的妻子,除了你,再没人能够有资格做。”
周书凝叹息一声:“阿云,你别为了我再做傻事……我不想连累你。这次你挨了板子,外祖母的身体又……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们。”
裴霄云咬牙切齿反驳:“周姐姐,这怎么能怪你?”
“这一切都是容卿的错,是她……不舍得放弃国公夫人的位置,若是她肯退让,我用得着做那些事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周姐姐你放心,我下次再不会这样莽撞了。”
“哎,阿云,我与你大哥终究情深缘浅……”周书凝苦口婆心地劝。
裴霄云的火气却越来越旺。
“周姐姐你别说了,反正我是不想让容卿,继续做我的大嫂。”
周书凝无奈地叹息一声:“哎,阿云,你怎么能这样固执呢。”
裴霄云抓起汤碗一饮而尽。
却不想汤药太烫,他喝了一大半,喉咙被烫的犹如吞了火。
后面的一点他实在咽不下去,喷了出来吐了周书凝一身。
周书凝的身子一僵,她头皮发麻,猛然站起身来。
裴霄云不知所措地道歉,“周姐姐你没事吧?对不住,汤药太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以前他喝的汤药,都是凉温了才端上来的。
周书凝快要气炸了,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温婉,她扯起僵硬的唇角,“是我粗心大意了,没有将汤药冷凉一点再端给你。”
“我……我去换一身衣服,你别自责。”
身上的脏污,几乎让她都要吐了,她再待下去真的要疯了。
周书凝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的离开。
裴霄云嘴巴里苦得要命,一碗汤药都被他喝了,虽然吐了一些出来,可到底还是喝了不少的药。
这药不知道是怎么熬的,真是太苦了。
比他之前喝的任何药,都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