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坚定,像当年站在燕大讲台那般倔强。
顾景航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动摇:“你……”
“军座!不好了!”
暖阁的门猛地被推开,余芊芊的贴身丫鬟扑跪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姨太太咳血了!大夫说……说再不用药,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黎彤心下一沉。
果然,顾景航连头都没回,大步迈进了东楼。
黎彤心口猛地一缩,看着顾景航转身的背影
“站住!”
她踉跄着站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
四目相对,只剩一片寒凉。
顾景航眼底最后一丝动容也散了:“药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芊芊是被你害成这样,你有什么脸来争?”
“我为什么没资格争?”
黎彤本不想撕破脸,可他逼得她没退路。
“你别忘了,当年你在码头遇刺,是我用身子替你挡的子弹!没有我,你早死在青帮枪下,哪来的今日风光?那批进口药,本就该有我一份!”
冬雪忽然转急,不过片刻就覆满她的肩头。
顾景航冷冷看着她,眼神比雪还冷。
她咬咬牙,朝他伸手:“把药给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纠缠!”
“砰——”
顾景航把药箱狠狠砸在她面前。
朦胧雪雾中,她看见顾景航冲进暖阁,转眼抱出裹着白狐裘的余芊芊。
擦肩而过时,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她,对副官厉喝:“备车!去德国领事馆!”
黎彤看见余芊芊从裘衣里探出的半张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当年在枪林弹雨中护下的少年,如今为了个戏子视她如仇敌。
不甘心他忘了一同留学时在塞纳河畔的誓言,就这样轻贱她。
“咳咳”
喉间的腥甜越来越重。
黎彤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她绝不能在余芊芊面前倒下。
可顾景航抱着余芊芊大步离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擦肩而过时,他大衣带起的风掀开她单薄的衣襟,心口像是被人剜去一块。
黎彤咬着牙没让自己晕倒。
将药交给黎家佣人后,她能感觉到公馆里下人们投来的讥讽目光。
后来听说,顾景航为余芊芊求到了德国领事特批的进口药,甚至推掉了军火谈判,日夜守在东楼。
这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正被肺痨折磨得咳血不止。
冬夜的雪下得铺天盖地。
她伏在床头,喉间的血腥味怎么也压不下去。
门外两个值夜的婆子嗑着瓜子闲谈——
“装给谁看呢?以为咳几声军座就会来?东楼那位正得宠,谁稀罕看她这副病痨鬼模样?”
“要我说,有些人就是拎不清。老爷把听琴阁扩成两层楼,连水晶吊灯都是从法国运的。有些人啊,就算把黎家的家底搬空,也换不来老爷半分心疼,可怜哟。”
雪落无声,盖不住这些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