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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潇连夜离开了公寓。
我们去哪儿车上,我问她。
去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林潇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踩下油门,车子汇入了深夜的城市主干道。
她带我去了她家在郊区的一栋老宅。
宅子很旧,看起来有很多年没人住过了,但很安全。
傅宗业现在是困兽之斗,他会不择手段。林潇安顿好我,你在这里等着,外面的事,交给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傅家的事态发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傅宗业会用什么方法来报复我。
我只能等待。
这种等待,比在静思阁的囚禁,更让人煎熬。
三天后的黄昏,林潇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傅氏集团董事长傅宗业因多项金融罪名被正式批捕。
傅氏集团宣布破产清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傅家老宅被查封,傅辰安不知所踪。
新闻画面里,傅宗业被戴上手铐,从傅氏大楼里押解出来。
他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灰败和不甘。
他好像察觉到了镜头,猛地抬起头,那双怨毒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屏幕,将我凌迟。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结束了。林潇在我身边说。
婆婆呢我问。
受不了刺激,疯了。林潇的语气很淡,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据说整天抱着个枕头,说是她早夭的女儿,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换运’、‘祭品’。
至于傅辰安,林潇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他来找过我。瘦得脱了相,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没问你的下落,只是反复说,是他对不起你。
他把傅家仅剩的一点资产,都变卖了。一部分用来赔偿公司的损失,另一部分,他托我转交给你。林潇将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他说,这不是补偿,是赎罪。他说他知道赎不了,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我看着那张卡,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赎罪他拿什么来赎赎我被偷走的人生,还是赎我枉死的那一世
把钱退回去。我说,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要他的。傅家的东西,我嫌脏。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潇收回了卡,我已经替你‘捐’给山区儿童了。让他这份罪,积点德吧。
我点点头。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一场漫长的噩梦,终于醒了。
后来,我听林潇说,傅辰安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再无音讯。
有人在南方一个偏远的小镇见过他,他留了胡子,做着最普通的体力活,沉默寡言,像个背负着看不见的枷锁的苦行僧。
而小雅,在傅家出事后,林潇就派人把她接了出来,给了她一笔钱,送她回了老家。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和林潇一起,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城市。
我们去了一个靠海的小城,用我们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日子过得平淡又安宁。
偶尔,在某个午后,阳光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我会恍惚间想起傅家那座华丽却冰冷的牢笼,想起那碗致命的观音土。
但那一切,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风吹过,书页翻动,所有过往,都散在了风里。
我低头,看着书页上的一句话: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我合上书,笑了。
是啊。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