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秋日里阳光的暖意。
张雅琴的婆婆在何大庆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住院部大楼。
经过这几个月的悉心照料,她原本蜡黄浮肿的脸终于有了血色,佝偻的脊背也挺直了些,眼神里的浑浊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大病初愈的清朗。
这几个月里,何大庆几乎把医院当成了第二个家。
每天天不亮就提着保温桶赶来,里面装着精心熬制的米粥或是炖得软烂的汤羹,一勺一勺地喂给病床上的老人。
老太太刚能坐起来那会儿,胳膊还使不上劲,何大庆就端来温水,替她擦脸、擦手。
夜里老太太睡不着,他就坐在床边,给她讲京城的新鲜事,或是哼几句跑调的老歌,直到她迷迷糊糊睡去,自己才趴在床边打个盹。
医药费是笔不小的开销,何大庆没丝毫犹豫,全都自己付了,从没想过要让张雅琴操心。
同病房的人都以为他是老太太的亲儿子,每次见他忙前忙后,总会忍不住念叨,“您这儿子可真孝顺。”
老太太听了,起初只是抿着嘴不说话,眼神却悄悄落在何大庆汗湿的后背上。
出院这天,何大庆背着老太太的行李,回了部队大院。
他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放在地上,转身扶住老太太,“老太太,咱到家了。”
老太太站稳身子,望着远处街角那棵熟悉的老槐树,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何大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那里面满是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子踏实的暖意。
她沉默了半晌,枯瘦的手指在衣襟上反复摩挲着,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大庆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你扶我找个地方坐下。”
何大庆赶紧扶着她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望着她,眼里满是关切。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着的东西,打开来,正是那本有些陈旧的户口本。
封面的红色已经褪去不少,边角也磨得有些卷了。
老太太的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抚摸着,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往事。
“我儿子......是回不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这些日子,你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床前床后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何大庆,“以后,就由你替他照顾雅琴吧。”
何大庆愣住了,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双手接过户口本,紧紧攥在手里,“老太太您放心!”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真诚,“我不只替您儿子照顾雅琴,我还替他照顾您!”
老太太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那双布满老茧、指关节有些变形的手猛地捂住了脸。
几十年的风霜雨雪似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那泪水里,有对逝去儿子的思念,有对何大庆的感激,更有对未来日子的一丝期盼。
夏红豆的办公室里还残留着新装修的气息,落地窗外的阳光将“红豆”品牌的logo映照得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