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婉怀孕的消息,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被发现的。
黎时宴拿着化验单,手指微微发抖,向来沉稳的嗓音罕见地发颤:“真、真的?”
医生笑着点头:“恭喜,已经六周了。”
黎时宴猛地转身,一把将谭婉抱起来转了个圈,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轻轻放下,手忙脚乱地摸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会不会伤到孩子?我太用力了。”
谭婉噗嗤笑出声,捏了捏他紧绷的脸:“哪有那么脆弱?”
可黎时宴还是紧张得不行。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车速降到40码,遇到减速带恨不得下车把路铲平。
到家后,他立刻翻出笔记本,开始列清单。
孕期营养、产检时间、孕妇注意事项
“时宴。”谭婉无奈地抽走她的笔,“你冷静点。”
黎时宴抬起头,眼圈竟然有些发红:“谭婉,我害怕。”
“我怕你难受,怕你疼。”他声音低哑,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腹部,“我更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谭婉心尖一软,捧住他的脸:“你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孕期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因为太爱一个人,孕反会转移到伴侣身上。
前三个月,黎时宴吐得天昏地暗。
谭婉每天变着花样做清淡的饮食,他吃不下,她就一口一口哄着喂。
第四个月,他突然想吃大学后街的酸辣粉。
谭婉开车绕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发现那家店早就关门了。
她硬是找到当年的老板,求着人家重新开火,就为做一碗地道的酸辣粉。
“你傻不傻?”黎时宴边吃边笑,眼泪却掉进碗里。
谭婉温柔地擦去他的泪:“只要你开心。”
生产那天,黎时宴在产房外站了整整八个小时。
两家父母忍不住说:“你坐下歇会儿。”
黎时宴摇头,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
里面每传来一声谭婉的痛呼,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婴儿的啼哭终于响起时,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恭喜,是个健康的男孩!”
黎时宴却径直冲向病床。
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眼泪砸在她手背上:“谭婉,我们再也不生了。”
谭婉虚弱地笑了:“傻瓜,看看孩子呀。”
小婴儿被放在他怀里,皱巴巴的小脸像只红皮猴子。
黎时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的手指,“她手指好小。”
月子里的日子鸡飞狗跳。
黎时宴请了长假,全天候伺候母子俩。
换尿布、冲奶粉、拍嗝。
他学得飞快,连月嫂都夸“没见过这么细心的爸爸”。
夜里孩子哭闹,他总是第一时间爬起来:“我来,你睡。”
满月宴上,两家老人抢着抱孙子。
小家伙穿着红色的小衣服,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
“取名字了吗?”谭父问。
黎时宴搂着谭婉的腰,笑道:“黎慕铮。”
慕你如初,铮铮情深。
夜深人静时,谭婉靠在黎时宴肩头,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家伙。
“幸福吗?”她轻声问。
黎时宴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比想象中更幸福。”
窗外星光温柔,谭婉低头吻住他的唇。
婴儿床里,小慕铮咂了咂嘴,似乎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程雪最后一次见到黎时宴,是在财经新闻上。
电视里的他穿着干练的白色西装,作为黎氏集团新任总裁出席商业论坛。
镜头扫过台下时,谭婉抱着三岁的小男孩温柔注视着他,孩子手里还挥舞着印有爸爸照片的应援牌。
程雪关掉电视,小公寓重归寂静。
桌上摆着今天的药片。
胃药、抗抑郁药、安眠药。
医生说她胃出血严重,必须戒酒,可茶几下的空酒瓶还是越积越多。
“叮——”手机响起提示音。
【许萧然因诈骗罪被判七年,刚在狱中给您写了信。】
程雪直接删除了消息。
五年前许萧然骗她怀孕,想要和其他金主断干净,却不想被联合深挖,曝光他就是个烂人,吃绝户的凤凰男。
她冷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报应。
酒劲上涌时,她恍惚看见二十二岁的黎时宴站在民政局门口,红着脸说:“程雪,我会对你很好的。”
而现在,她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床头抽屉里锁着离婚协议。
程雪吞下安眠药,在陷入黑暗前最后想: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在那个晚上,避开遇上许萧然的那条路。
这样或许幸福的人,就会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