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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言的案子,轰动申城。
商业欺诈,恶意收购,挪用公款,以及最重的一条,买凶杀人。
铁证如山。
沈澈想保他,把所有罪名都揽了下来,坚称是自己揣摩上意。
可谁都清楚,主谋是陆烬言。
判决下来的那天,申城下了场秋雨。
无期徒刑。
他将在高墙内度过余生。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签署一份文件,笔尖没有丝毫停顿。
签完字,我放下笔,看向窗外的雨幕。
季叔走进来,神色复杂。
“大小姐,监狱那边传来消息,陆烬言请求在入狱前,见您一面。”
我端起咖啡,热气氤氲。
“不见。”
季叔劝我:“去见见吧。”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您自己。亲眼看他被彻底击溃,才能真正地了结过去。”
我看着杯中深褐的液体,良久,点了点头。
“好。”
探视室里,我们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对面。
囚服,寸头,手铐。
他瘦得脱了相,曾经眼里的暴戾和偏执,如今只剩一片死灰。
看见我,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拿起了听筒。
我也拿起听筒。
但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放下听筒。
在我的注视下,他举起双手。
那双手曾在商场翻云覆雨,也曾扼住我的脖子。
此刻,它们却在玻璃的另一端,笨拙地,一笔一划地,比划着。
是手语。
那个我曾赖以生存,却被他视为耻辱的语言。
【对】
【不】
【起】
三个字,他比划得生疏又艰难。
他学会了。
在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再也不需要它之后,他学会了。
他眼里的乞求几乎要溢出来,希望从我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我重新拿起听筒,声音比外面的雨还冷。
“陆烬言,你知道吗?”
“我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清洁工苏念时,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你能看懂我的手语,该有多好。”
他疯狂点头,眼泪从空洞的眼眶里涌出。
“那样,在我求你留下孩子的时候,你就不会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
“在我告诉你江婉柔在说谎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在嫉妒构陷。”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缓缓地,一字一句,将最后的刀子插进他心里。
“不过现在想来,幸好你当初看不懂。”
“因为我的孩子,在你逼我亲手签下手术同意书,打掉他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你说过‘对不起’了。”
他拿着听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玻璃上映出他惨白的脸,那双眼睛里,是全然的茫然和恐惧。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说,对不起,不能选择你做他的父亲。”
“他说,对不起,他要先走一步,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被你这样一个肮脏、冷血、残忍的人,叫做‘爸爸’。”
“咔哒。”
听筒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