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陆烬言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他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濒死的野兽。
他猛地扑向那面冰冷的玻璃,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疯狂拍打。
“不不”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剩下凄厉的哀嚎。
“不是的不是的!”
“啊——!”
他崩溃了。
隔着一层玻璃,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被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吞噬。
他蜷缩在地上,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痛哭失声。
精神的堤坝,轰然倒塌。
狱警冲了进来,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他不再挣扎,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只是那双已经死了的眼睛,还死死地,绝望地,黏在我的身上。
我平静地放下听筒,转身。
沉重的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将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彻底隔绝。
我一步一步,走出这座禁锢罪恶的高墙。
推开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抬起头,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季叔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快步过来为我开门,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小姐,结束了?”
“嗯,结束了。”
车停在盛远集团楼下。
这个名字,是踩着我顾家白骨建立的。
季叔跟在我身后,所有见到我的人都躬身行礼,称我“顾董”。
我推开顶楼那间曾属于陆烬言的办公室,冷硬的黑白灰,一如他本人。
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椅子甚至还带着余温。
季叔递上一份文件:“小姐,公司更名的申请。”
我翻到最后一页,签下我的名字。
顾清姿。
“从今天起,盛远集团不复存在。”我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集团更名‘清姿’。”
“通知下去,换掉所有标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跟陆烬言有关的东西。”
“是,小姐。”季叔眼眶泛红。
他转身去办,办公室里只剩我一人。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陆烬言曾站在这里,决定一个清洁工的生死。
而现在,我,顾清姿,回来了。
第二天,我独自去了郊外墓园。
父亲的墓碑很干净,照片上的他温和儒雅。
我放下一束白菊,蹲下身,拂去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爸。”我开口,声音沙哑,“我回来了。”
“公司拿回来了,现在叫‘清姿’。”
“害死你的人,我已经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我守住我们的家了,安息吧。”
离开墓园,季叔在门口等我。
“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窗外,眼神锐利。
“成立一个基金会。”
季叔一愣。
“为底层女性提供法律援助和职业培训。”我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苏念已经死了,但我要让千千万万个‘苏念’,活下去,活得很好。”
季叔沉默了许久,重重点头,眼里是全然的欣慰和骄傲。
“好。”
再次回到清姿集团的顶楼,我让助理撤掉了所有陆烬言留下的东西,换上我喜欢的明亮色调。
我再次站到窗前,俯瞰这座曾让我受尽屈辱的城市。
现在,它臣服于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