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乾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苏姑娘,郡王与郡王妃今日一早便来要接你回去,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苏曦尧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望向自己的母亲,“我……不想回去。”
“什么?”郡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我……”苏曦尧像是害怕母亲会突然冲上来抓她一般,踉跄得后退了几步,拼命得摇着头,“请郡王和郡王妃成全曦尧,曦尧如今只想留在此处安身……”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低下头去不敢去看眼前人的反应。
“你……”
郡王妃瞪大了眼睛。
郡王拦住了还想要上前的郡王妃。
今日之事,他倒是也看清楚了,不是苏曦尧走不了,而是她真的不想走。
好。
好得很。
既然如此,这人,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僵持在这里要求带回去了。
“告辞!”
郡王头也不回得拖着还想要挣扎的郡王妃,大步流星得冲出了门厅,留下身后的死寂一片。
郡王府李家,还从来没有在大皇子陆承乾的眼前如此狼狈过,陆承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角轻勾,勉强压抑住心底冒出来的那些隐秘快意,又扫了一眼仍旧呆呆站着的苏曦尧,吩咐了林嬷嬷,“带她下去。”
“是,殿下。”林嬷嬷应了一声。
苏曦尧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任由她们拉着她,回到了大皇子府的后院。
郡王府正堂,碎裂的茶盏和被踢倒的凳子都还没有收拾。
“她竟然敢——竟然刚当着陆承乾的面,说不想回来?”郡王双目赤红,来回踱步,显然一身的怒气仍旧无处发泄,“她把郡王府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郡王妃捂着帕子抽泣,不敢在暴怒的郡王面前吱声。
刚同丫鬟采买了婚仪用品的李观月一回来,便听见了正堂之中传来父亲暴怒的呼喝,她赶紧跑过去,似乎是听见了“苏曦尧”三个字,自然而然得就走得更近了些,想要看看一向疼惜那个贱人的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如此生气。
“当初,本王就不该让她一同入府!”
郡王一掌重重得拍在檀木桌上,“现在可倒好,被陆承乾那小子带回府中,便不想回郡王府,这是想要告诉满朝文武,她想要攀附大皇子的权势?”
“不想回来?”李观月下意识得重复了一下父亲的话。
昨夜琼林苑夜宴,她并没有随郡王府的车驾一同回来,而是先跟着方禄之去了方家拜访,随后才回的郡王府,因此也没赶上他们所说的刺杀一事。
原本以为左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可才不过过了一个早晨那,如何就成了这样?
而且这件事,还和大皇子有关?
难不成——
一个念头在李观月的脑海中炸开。
没有记错的话,昨天苏曦尧离席出去透口气的时间其实与大皇子离席的时间十分吻合,所以,昨夜里苏曦尧原本不是去找方禄之的,而是——
“父亲!”李观月忍不住冲出来,声音带着激动和恐惧,“苏曦尧根本及时存心!她是早有预谋!”
“预谋?”郡王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扫了过来,“你知道什么,说!”
对上父亲这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李观月突然从刚刚的激动中醒过神来,那些话到了嘴边,就猛地卡住——
她能说什么?
说苏曦尧和李知行的事情?
说苏曦尧和方禄之昨夜在琼林苑的私会?
还是说,是苏曦尧主动设计了一切,就是为了离开郡王府去投奔大皇子?
这些隐秘一旦出口……
李观月想起李知行的那一双眼睛,虽然是双生兄妹,可李知行对她,大部分时候依旧是毫无感情。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郡王开始催促。
“我……我……”
李观月的犹豫不决更加让郡王起疑。
“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李观月被吓得倒退,最终还是不敢说出口。
轰——!轰——!
低沉浑厚的鼓声,如同大地的脉搏般由远及近!
紧接着,胜利的号角划破长空。
“边关大捷——!”
府门口,是狂喜的嘶吼炸响。
李观月顿时愣住——
哥哥回来了?!
同一片天空下,大皇子府的花园角落。苏曦尧低着头,正握着沉重的黄铜花剪,费力得修建着过于茂盛的蔷薇枝条。
枝桠上的尖刺是不是会刮过她单薄的衣袖,留下细微的红痕。
自从郡王和郡王妃离开之后,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李知行就快回来了。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找到一个机会,能够和陆承乾单独说上话!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根斜刺里窜出的韧条猛地一带!
“嘶……”苏曦尧痛呼出声,下意识缩手。
食指指腹已经被一枚坚硬的刺深深扎了进去,血珠涌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回身望去。
陆承乾已经走了过来,脚步沉稳。
他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常服。
苏曦尧下意识想要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是奴婢笨手笨脚……”
“别躲。”他直接打断她,“手伸出来。”
苏曦尧略微迟疑了一番,终于还是不敢违逆,只好伸出受伤的手,被刺扎进去的食指微微颤抖着。
陆承乾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素色帕子,动作自然得捉住她的手腕,正好让她无法逃脱,仔细得看了眼伤口,他的声音放得温和了些,“忍一下。”
“嗯。”苏曦尧咬住下唇。
陆承乾精准而迅速得一拔。
“啊——”苏曦尧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陆承乾将帕子压上她冒血的伤口,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皱巴巴的一张脸,摇了摇头,“看来郡王府的人还是把你养娇了,这点疼都受不住?”
一个小瓷瓶出现在陆承乾的手中,他拔开塞子,将一些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得洒在伤口上。
“多谢殿下。”苏曦尧垂眸,“奴婢给殿下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