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宗最高的观星楼顶,风凛冽如刀。
夙夜孤身立于飞檐之上,任由冰冷的风灌入他的衣袍,吹得他浑身发冷。
可他一无所觉,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眸,只是死死地盯着山下地牢的方向。
他该去看看她吗?
可去了,又能说什么?
说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还是说,我会救你出去?
慕九霄,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胸口那头被封印的凶兽,感受到了主人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焦躁地嘶吼着,利爪疯狂地抓挠着他的内腑。
可夙夜只是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那股尖锐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他那兽化的、远超常人的敏锐视觉,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一道纤弱的黑影,忽然从地牢的阴影中踉跄着冲了出来。
那身影动作极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径直朝着后山的方向奔去。
是雪倾!
夙夜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出来的?
她要去哪里?
刹那间,夙夜脑中所有纷乱的思绪尽数炸开,只剩下唯一的本能。
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如一道离弦的黑箭,从观星楼顶端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后山的方向疾追而去。
几乎是同时,地牢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钟鸣,那是犯人越狱的警报!
尖锐的示警声划破了太玄宗的宁静。
无数道气息从宗门各处冲天而起。
后山,断魂崖。
崖边罡风呼啸,崖下是深不见底的、终年不散的云雾深渊。
雪倾就站在悬崖的最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深不见底。
夜风将她单薄的弟子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乌黑的长发被狂风吹得肆意舞动,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卷入深渊的蝴蝶。
夙夜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落在她身后不远处,“你要做什么?”
可他不敢再上前一步。
就在他现身的同时,数道气息强横的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从不同方向赶到。
萧霁和谢无咎。
最后,是任青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悬崖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根本来不及思索手无缚鸡之力的雪倾是如何离开地牢的。
“雪倾!”萧霁的声音紧绷到了极点,“事情尚未查清,不要做傻事!”
雪倾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发丝被狂风吹得凌乱,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她看着他们,目光从萧霁焦急的脸上,滑到任青衣冰冷的脸上,最后,似乎是无力地扫过夙夜和谢无咎。
那眼神,像是在看几个将她逼入绝境的陌生人。
“回来。”萧霁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慕九霄已经去借鉴真镜了!很快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
雪倾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像是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
“萧师兄,我本就是从污泥里爬出来的人,哪里配谈清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