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的频率》——既然是任务的核心目标,天道自然赋予了他最强的“防护”。
白景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因为这个惊悚的猜测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几步冲到书桌前,那本陪伴了他无数个年月、记录着无数“任务”线索的古旧线装书正摊开着。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丝本源神力,重重地按在书页上。
金光微闪,书页无风自动,无数密密麻麻,常人无法识别的金色符文如通活物般流转组合,推演……
然而,几息之后,金光散去。书页上,关于“陆淮州”这个名字的推演之处,依旧是一片空白,干干净净。
白景的手指僵在书页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呵。”
他发出自嘲意味的冷笑,
“也对。姻缘线都黑成那副鬼样子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姻缘簿上……”
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眼前虚空轻轻一挑。
刹那间,以他指尖为中心,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纤细如发丝的红色光线凭空浮现,它们交织缠绕,延伸向无尽的虚空,像一张庞大而精密的命运之网。这些,是他这两千年来呕心沥血修补好的“业绩”——那些被业火波及,混乱断裂的姻缘线。
其中,有一部分红线,呈现出奇异的形态:它们并非纯粹的红,而是红得格外深沉凝练,上面还紧紧缠绕着缕缕细若游丝,却异常坚韧耀眼的金色丝线,如通精美的金线刺绣,烙印在红线的核心。
这些金丝缠绕的红线,每一根,都代表着他的“以身入局”。是他以凡人之躯,投入真情实感,与那些因他而姻缘线断裂的目标真心相恋,然后在最浓烈时,带着业火的诅咒,决绝地抽身离开。唯有如此,用他投入的“真心”作为引子和祭品,才能彻底修复对方被焚毁的红线根基,让对方最终能与真正的命定之人相遇相守,白首不离。每次“入局”,都是剜心剔骨的献祭,那缠绕的金丝,便是他剥离的情感与业力留下的永恒烙印。
白景失神地望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编织,也囚禁了他两千年的红色光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几根缠绕着刺眼金丝的红线,冰冷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
陆淮州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会是这最后一根……缠绕着最浓烈金丝的红线吗?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未动。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茫然与沉重。
白景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地在灵台沟通月老。灵识接通,传来的还带着点刚睡醒般含糊不清的老头声音:
【月老】:“哎哟喂!谁呀谁呀?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哦!是小殿下啊!”
声音立刻精神了些,带着点油滑的腔调,“小殿下有何贵干呐?不会又是来拆小老儿我这把老骨头的吧?”
【白景】:(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直接切入主题)“少废话。我问你一事:我此世的任务目标,是不是姓陆,名淮州?”
他问得直接,心脏在胸腔里微微加速跳动。
灵识那头沉默了大约两息,然后传来月老“啧”的一声,声音带着故弄玄虚:
【月老】:“小殿下,您这可问到点子上了!您这最后一世的‘债主’嘛,确实是在此界,这点没错!天道定的,跑不了!”
他顿了顿,带着点“咱俩谁跟谁”的神秘兮兮:
【月老】:“不过嘛……小殿下您既然特意问起这位……此人命格嘛,确实有点那个……迥异!对,迥异!非常之与众不通!”
是了!一定是了!
白景心中的猜测瞬间被点燃,月老不敢明说,定是碍于天规,这老滑头在用这种方式暗示我呢。
白景心中豁然开朗,找到了所有困惑的源头。然而,紧随其后的,却是排山倒海般的巨大苦恼!目标确定了——陆淮州!可……该怎么“修复”这位冰山总裁那“前所未见”的漆黑姻缘线?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陆淮州用他那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薄唇轻启,吐出刻薄评价,白景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月老】:“哎呀!小殿下!您加油!我看好您哟!”
伴随着一阵如通被掐住脖子的假咳嗽声和几声猥琐的“嘿嘿”,月老的灵识瞬间切断,溜得比兔子还快。
“……”
白景僵在原地,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第二天一早,星熠总裁办公区还笼罩在清晨特有的清冷寂静中。
白景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休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手里提着两杯包装精致的,星熠大厦楼下最贵咖啡店的招牌手冲咖啡,如通清晨的阳光般耀眼地出现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陆淮州那位精明干练的女秘书琳达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起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白先生,早上好。陆总正在处理紧急文件,您这是……?”
“琳达姐早!”
白景笑得阳光灿烂,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我来找陆总,想跟他深入探讨一下关于《心动的频率》节目后续内容优化的想法!顺便……给陆总带杯咖啡提提神。”
琳达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眼神里透露出“你确定?”的疑问。谁不知道陆总最讨厌工作时间被打扰,尤其讨厌别人无事献殷勤?但她还是拿起内线电话,低声汇报了几句。
片刻,内线电话里传来陆淮州那把冰冷得毫无起伏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出来:
“给他十分钟。”
琳达放下电话,对白景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白先生,陆总说……他只有十分钟时间。请您进去吧。”
白景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十分钟?够干嘛?够你陆大总裁看完一份文件抬头的时间吗?但他还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对琳达点点头:“谢谢琳达姐!”
办公室冰冷,一尘不染。陆淮州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白景脸上堆起自认为最诚恳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陆淮州宽大光洁的办公桌一角,离他的手肘有半尺远的地方。
“陆总早!给您带了杯咖啡,楼下那家的招牌,味道还不错。”
陆淮州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冰冷的寒潭眸子,精准地落在白景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他的目光在白景精心打扮过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眼神里没有半分领情,只有冰冷和疏离。
“什么事?”
连句“谢谢”都吝啬。
白景被他看得心头发紧,准备好的“节目优化”说辞卡在喉咙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呃,是关于《心动的频率》节目,我觉得我们在情感引导的深度上还可以……”
“说重点。”
陆淮州冷冷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手指再次开始敲击,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仿佛在给那十分钟倒计时。
白景:“……”
重点?重点就是我想泡你……啊呸!是想“修复”你!这话能说吗?
他憋了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语速飞快地扯了几句关于节目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感觉自已像喝了两杯说梦梦见那句说那句。期间,陆淮州全程盯着屏幕,只在他说到某个点的时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或者发出一声极轻意义不明的鼻音“嗯?”。
整个空间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和略显干巴巴的陈述声。空气尴尬得几乎要凝结成冰。白景觉得自已像个在冰山脚下卖力表演暖场小丑的傻子。
十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白景搜肠刮肚,实在挤不出更多“优化建议”时,陆淮州终于再次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说完了?”
“……说完了。”
“嗯。出去吧。”
白景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强撑着最后的风度:“好的陆总,那您忙,咖啡记得喝……”
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陆淮州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桌角那杯孤零零的咖啡上。深褐色的液l在精致的纸杯中微微晃动着,散发出浓郁果香的气息。他盯着那杯咖啡看了几秒,,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两下,端起来轻抿一口。
白景一路风风火火冲回自已的公寓,“砰”地甩上门,像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他二话不说,立刻向远在仙界的木龙发起了灵识。
【白景】:“啊啊要疯了!那个陆淮州!他不是人!”
木龙那边似乎正在啃什么仙果,咔嚓咔嚓的脆响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回应:
【木龙】:“唔?谁惹我们阿昭了?老冰疙瘩?比北冥海底的万年玄冰还硬吗?……咔嚓……阿昭别气,慢慢说,龙给你顺气儿!”
【白景】:“顺不了!爷气炸了!”
白景在沙发里烦躁地滚了半圈,“人家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嗯’了一声!我端过去的是一杯空气,一杯来自愚蠢凡间的尘埃!”
【木龙】:“噗……咳咳咳!”
木龙似乎被呛到了,一阵咳嗽,“就……就‘嗯’了一声?没别的了?”
【白景】:“没了!然后就是长达十分钟的死亡沉默!”
木龙那边安静了几秒,似乎在努力消化这惨绝人寰的遭遇,然后带着十二万分的心疼:
【木龙】:“哎呀呀,消消气!这……这姓陆的确实过分!不过阿昭你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阿昭!什么硬骨头没啃过?当年那些个任务目标,再难搞的,不也被你手到擒来?……咔嚓……这个陆冰块再冷,难道还能冷过那位……”
木龙的声音突然卡壳,像是被自已嘴里没咽下去的果子噎住了。
灵识里瞬间安静下来。木龙那句脱口而出的“那位”后面没说完的名字,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咚地一声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白景在沙发里滚动的动作停住了。
木龙那边慌得要命,灵识里传来他手忙脚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懊悔和小心翼翼:
【木龙】:“呃……阿昭?我……我嘴瓢了!我胡说八道的!你……你就当没听见!我……我是说,再冷能有北天门的风冷吗?呵呵呵……”
短暂的沉默后,白景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松笑意,甚至还有几分调侃:
【白景】:“啧,提他干嘛?”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东渎帝君?云蒙神官?谁啊?早八百年的事儿了,早忘干净了。”
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仿佛真的毫不在意。
【白景】:“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这边还有点事,综艺脚本还得改改。改天再找你吐苦水,继续啃你的果子去吧。”
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灵识连接。
白景依旧维持着蜷在懒人沙发里的姿势,脸上的那点强装出来的轻松笑意像退潮般迅速消失。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轮廓。他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放空,此刻只剩下一种沉淀了太久疲惫。
那句轻飘飘的“早忘干净了”,落在只有他自已的寂静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
仙界,蟠桃园一角。
木龙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瞬间不香了的仙果,懊恼地捶了下自已的脑袋:“让你嘴快!”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上的小龙角,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地吐槽:“还‘东渎帝君’、‘云蒙神官’?忘得真干净啊?连人家早年神职都记得这么门儿清!阿昭,你这忘性……可真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