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复仇
地狱归来的未亡人
我被领养的弟弟肖振邦推下天台。
重生在葬礼当天,他正捧着我的骨灰盒泣不成声。
哥哥…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他对着镜头哭得撕心裂肺。
满场宾客无不动容,称赞他重情重义。
我推开殡仪馆大门,在死寂中撕碎了他的表演。
哭得真好,我鼓掌,可惜骨灰是假的。
新遗嘱拍在司仪台上:想继承肖氏先签了这份认罪书。
肖振邦看着自愿放弃继承权及承认谋杀的条款狂笑:你疯了!
他不知道,前世这道题让我失去所有。
签错名的人,会掉进我埋好的血缘陷阱。
2
坠楼真相
失重感攫住我的刹那,世界陡然失声。风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无数冰冷锋利的刀刃,蛮横地撕扯着我的衣服,切割着我的皮肤。急速下坠的视野里,天台边缘那个身影急速缩小,却清晰得如同烙印——肖振邦。他微微前倾,一只手甚至还保持着向前推搡的姿势,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错愕,只有一片凝固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甚至……一丝得偿所愿的释然。
哥——他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那口型,我至死都不会认错。
不是惊恐的呼喊,是告别。
冰冷坚硬的地面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黑暗如同最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吞噬了最后一丝不甘的怒吼。
……
嗡——
意识被强行塞回躯壳的钝痛,如同被重锤砸中。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骨骼碎裂的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劣质香烛焚烧、大量廉价白菊腐败以及消毒水气味的浓郁死亡气息。它粘稠地包裹着每一寸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惨白灯光从高高的穹顶倾泻而下,晃得人眼前发花。身下是冰冷的、硬邦邦的塑料椅。不是天台,不是冰冷的地面。我动了动手指,僵硬却真实。心脏在胸腔里沉闷而有力地搏动,一下,又一下——这是活着的证明。
视线艰难地聚焦。
巨大的奠字黑纱悬挂在正前方,被惨白的灯光映衬得触目惊心。黑纱下方,是一张放大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男人,面容英挺,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嘴角习惯性地抿着,正是我自己——肖飞。遗照前,一个簇新的、描着金边的紫檀木骨灰盒,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铺着黑色丝绒的台子上,像一个冰冷的、供人瞻仰的祭品。
灵堂。我的灵堂。
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肖氏集团的董事、股东,生意场上的伙伴,一些远房亲戚,还有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们或低头,或掩面,或神情肃穆地望着前方,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压抑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凝聚在遗照和骨灰盒前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肖振邦。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西装,左臂上缠着醒目的孝带。他微微低着头,肩膀难以抑制地、细微地抽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悲痛。他的一只手,就轻轻地、无比珍重地搭在那个紫檀木骨灰盒上,指尖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司仪低沉哀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寂静的灵堂里回荡:……肖飞先生,英年早逝,天妒英才。作为他最亲近的弟弟,肖振邦先生,此刻悲痛难抑……
就在这时,肖振邦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眶通红,嘴唇因为强忍哭泣而微微哆嗦。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稳,目光哀伤而眷恋地落在骨灰盒上,然后转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令人心碎的鼻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哥……他刚吐出一个字,喉头便猛地哽咽住,仿佛被巨大的悲痛堵住了呼吸,不得不停顿下来,抬手用力抹了一下汹涌而出的泪水。这个动作充满了无助和孩童般的脆弱。台下已经隐隐传来女宾压抑的抽泣声。
他缓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心肺里硬挤出来:
你怎么…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泪水再次汹涌滑落,沿着他光洁的下巴滴落在黑色的西装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你说过…要看着我结婚…看着我接手公司…看着我好好的…你怎么…怎么舍得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至亲遗弃的绝望控诉,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只搭在骨灰盒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哥——!!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哀嚎,如同濒死野兽的悲鸣,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一扑,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骨灰盒上,身体蜷缩着,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那哭声,哀绝、无助、充满了对亡兄刻骨的思念和无法承受的失去之痛,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
瞬间,灵堂内压抑的悲伤情绪被彻底点燃!
低低的啜泣声连成一片,不少女宾已经泪流满面,用手帕死死捂住嘴。男人们也纷纷动容,叹息着摇头,看向那个伏在骨灰盒上痛哭的年轻身影,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赞许。
唉…真是兄弟情深啊…
谁说不是呢,振邦这孩子,太重情义了…
肖飞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有这么个好弟弟…
这种时候还能撑住场面,不容易啊…
细碎的议论声在低泣声中蔓延,所有看向肖振邦的目光,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和赞赏。闪光灯对着他悲恸的背影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感人至深的一幕。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气,从我的脊椎尾端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不是恐惧,是地狱的岩浆在冰层下疯狂奔涌!天台上那声冰冷的哥,下坠时呼啸的风声,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所有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滔天的恨意,轰然爆发!
哐当——!!!
3
灵堂对峙
灵堂沉重的、包着黑色皮革的双开大门,被我从外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巨大的门扇砸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灵堂内所有哀伤的伪装!
时间,在那一刻被彻底冻结。
香烛燃烧的烟雾仿佛凝固在空中。低泣声、议论声、司仪话筒的余音…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灵堂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数百道目光,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如同数百支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目光里,只有纯粹的、活见鬼般的恐惧!
遗照上,我的黑白影像,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死寂持续了大约两秒。
啊——鬼啊!!!一个尖锐的女声猛地划破寂静,是前排的某位董事夫人,她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座位上。
我的天!!
肖飞!
不可能!!
诈尸了!
惊叫声、倒吸冷气声、椅子翻倒的碰撞声瞬间炸开!巨大的灵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彻底沸腾!恐惧像瘟疫般在人群中疯狂蔓延!记者们像是打了鸡血,短暂的惊愕后,更加疯狂地按动快门,闪光灯如同暴雨般连成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的视线,穿透这混乱的、由恐惧和震惊构成的旋涡,精准地钉死在遗照台前那个身影上。
肖振邦的身体,在我撞门而入的巨响中猛地一僵!
他伏在骨灰盒上的动作瞬间定格。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卡在喉咙里,只留下一声怪异的、短促的抽气声。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通红的眼眶依旧,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悲痛,却在抬头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愕和茫然。他的瞳孔在惨白的灯光下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事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如同他身后的遗照一般惨白。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那只搭在骨灰盒上的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了回去,藏到了身后,指尖仍在无法抑制地哆嗦。
我无视了满场的尖叫和混乱,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刺瞎人眼的闪光灯。我的目光只锁定肖振邦。皮鞋踏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如同丧钟敲响般的嗒…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肖振邦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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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那个悬挂着巨大奠字的灵台。
走到台前,停住。我的目光掠过那张属于我的、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遗照,掠过那个描金嵌玉的紫檀木骨灰盒,最后,落在了肖振邦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
我缓缓抬起手。
灵堂内的喧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扼住,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快门声还在疯狂地响着。
啪!啪!啪!
我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鼓起掌来。清脆的掌声在这死寂的灵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刺耳。
好。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演得真好。肖振邦。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目光如同冰锥,刺向他:
哭得撕心裂肺,情真意切。连我…差点都信了。我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惊魂未定、表情各异的宾客,最后又落回肖振邦脸上,演技这么好,不去拿个影帝,真是可惜了。
肖振邦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眼神里的惊骇开始被一种强烈的、被当众羞辱的愤怒和慌乱取代。他想开口,想辩解,想斥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我无视他的反应,向前一步,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紫檀木骨灰盒上。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极其肮脏的垃圾。
不过,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可惜啊……
我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
在肖振邦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在台下数百道难以置信的视线聚焦下,我的手指,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扫过那个象征着肖飞存在的骨灰盒!
砰啷——!
描金的紫檀木骨灰盒被我粗暴地扫落灵台,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盒盖瞬间崩开,里面的东西泼洒了一地!
没有想象中的灰白色粉末。
只有一堆灰白色的、细碎的、像是石灰混合着某种廉价粉末的块状物,散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异常刺眼。几块较大的碎块甚至弹跳着滚出去老远。
——这骨灰,是假的。我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冰冷地响起,砸在死寂的灵堂里,也砸在肖振邦摇摇欲坠的心房上。
轰——!
灵堂彻底炸开了锅!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震惊和哗然!
假的骨灰是假的!
我的天!那肖飞…肖总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振邦他…他刚才哭得那么真…
质疑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所有目光,瞬间从地上的假骨灰转向了台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肖振邦!那目光里充满了惊疑、审视、鄙夷,甚至愤怒!刚才所有的同情和感动,此刻都化作了被愚弄的羞耻和怒火!
肖振邦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死灰般的铁青。他像被剥光了衣服丢在聚光灯下,巨大的羞耻和恐慌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假骨灰,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你…你胡说!你…你是假的!你一定是假的!我哥死了!他死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歇斯底里地指着我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变形,保安!保安呢!把这个冒充我哥的疯子轰出去!报警!快报警啊!
他的尖叫在巨大的哗然中显得苍白无力。台下的保安面面相觑,无人敢动。记者们的镜头更是贪婪地对准了他失态的脸庞。
假的我冷冷一笑,不再看他。我的目光转向旁边早已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司仪。他手里还拿着那份葬礼流程稿,此刻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
我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纸张崭新,边缘锋利。
啪!
一声脆响,我重重地将这份文件拍在司仪面前那张铺着黑布的台子上。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混乱的旋涡中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新的遗嘱。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威严,清晰地压下周围的嘈杂,在这里。
肖振邦的尖叫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死死地钉在了那份文件上!那份文件,代表着他梦寐以求的肖氏帝国!绝望中乍现的巨大贪婪,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和羞耻,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下意识地就想扑过来!
不过,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他因贪婪而扭曲的脸,扫过台下那些屏息凝神、同样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
想继承肖氏我微微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想拿走我肖飞名下的一切
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份新遗嘱上。
先签了这份东西!
我猛地翻开遗嘱的封面,露出了首页。上面没有任何复杂的条款,只有一行加粗的、触目惊心的标题:
**【肖振邦自愿放弃继承权及承认谋杀肖飞认罪书】**
标题下方,是几行简洁到冷酷的条款:
>
本人肖振邦,在此完全自愿并清醒地承认:本人于[空白]年[空白]月[空白]日,在肖氏集团总部天台,蓄意将肖飞推落,致其死亡(未遂)。本人对此谋杀行为供认不讳。
>
基于以上事实及本人意愿,本人即刻起,无条件、永久放弃对肖飞名下所有遗产(包括但不限于肖氏集团股份、不动产、银行存款及其他一切财产权益)的一切继承权利。
>
本人签署此文件,即代表对上述罪行及条款的完全确认,并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在条款下方,是留给肖振邦签名的空白处,以及按手印的位置。
4
血缘陷阱
整个灵堂,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落针可闻。连疯狂闪烁的闪光灯都仿佛停滞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份赤裸裸、冷酷到极致的遗嘱惊呆了!
短暂的死寂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扭曲、充满了歇斯底里意味的大笑猛地爆发出来,如同夜枭的啼鸣,刺耳地撕裂了寂静!
是肖振邦。
他像是被这荒谬绝伦的认罪书彻底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身体向后仰着,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疯狂地拍打着司仪台,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疯了!肖飞!你他妈真的疯了!他指着那份认罪书,笑得喘不过气,声音因为狂笑而尖锐变形,签这个承认我推你下去放弃继承权哈哈哈!老东西!我看你是摔坏了脑子,彻底变成白痴了!你以为你是谁法官吗!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从地狱爬回来的鬼脸!
他猛地止住笑,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台子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里面只剩下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嘲弄:
想玩我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吓唬我,逼我放弃做梦!我告诉你肖飞!肖氏是我的!生来就该是我的!你霸占了那么多年,该还了!你活着是废物,死了也是废物!想让我认罪下辈子吧!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给我滚回你的骨灰盒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唾沫横飞地咆哮着,状若疯魔。台下的宾客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看向我的目光,除了惊疑,也多了许多不解和质疑。毕竟,一份让人自证其罪、放弃百亿家产的遗嘱,听起来确实太过匪夷所思,更像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呓语。
证据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在这狂躁的咆哮声中,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力量。我的目光越过肖振邦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落在了灵堂入口处。
厚重的灵堂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印有XX司法鉴定中心字样的银色密码箱,快步走了进来。他无视满场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到司仪台前,将密码箱放在台面上,咔哒一声打开锁扣。
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份文件,一份是厚厚的装订报告,一份是单独的文件袋。
肖飞先生,中年男人的声音刻板而清晰,带着专业人员的冷静,根据您提供的样本(肖振邦先生出生时留存的脐带血备份样本,编号SC-1987-XXX)以及您本人的血样,我中心进行了STR基因座(常染色体短串联重复序列)检测。现将鉴定结果向您,及在场各位公布。
他将那份厚厚的报告翻开到结论页,将其正面展示给台下,同时清晰地念道: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被鉴定人1(肖飞)与被鉴定人2(肖振邦)在D8S1179等21个基因座上的基因型,不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累计亲权指数(CPI)为0.0000,亲权概率(RCP)为0.0000%。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变得死寂的台下,以及台上脸色骤然僵硬的肖振邦,一字一句地吐出最终结论:
**据此,排除肖飞是肖振邦的生物学兄长。**
嗡——!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灵堂瞬间被这石破天惊的结论彻底引爆!巨大的哗然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什么!不是亲生的!
天啊!肖振邦不是肖家的孩子!
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肖董夫妇从福利院亲自领养的!
司法鉴定!这…这是有法律效力的啊!
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那份报告和台上脸色煞白的肖振邦!
司法鉴定中心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又拿起了那个单独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陈旧发黄的纸质文件,展示出来。那是一份有些年头的收养公证书复印件。
同时,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法槌敲下,经我中心档案比对及笔迹鉴定确认,肖国华先生(肖飞之父)及李淑芬女士(肖飞之母)当年签署的、关于领养肖振邦的收养公证书(编号X市收养字第XXX号)中,所附的‘肖振邦’出生证明原件,系伪造。其真实的原始出生记录已被我中心调取并核实。
他将那份伪造的出生证明复印件和调取的真实记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婴儿姓名和父母信息)并排展示。
综上所述,中年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肖振邦先生与肖飞先生,不存在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兄弟关系,更不存在生物学亲缘关系。其肖氏家族成员身份,自始无效。
铁证如山!
肖振邦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他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泥塑木偶,僵直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鉴定报告和伪造的出生证明,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争夺继承权的根基,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瘫倒。
台下的哗然变成了巨大的声浪,充满了鄙夷、愤怒和被欺骗的耻辱!
骗子!原来是野种!
难怪!难怪肖董夫妇走得那么早…
伪造文件!冒名顶替!这是诈骗!
报警!必须报警抓他!
群情激愤!
我冰冷的目光,如同看着一条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落在彻底失魂落魄的肖振邦身上。我的手指,再次重重地敲击在那份认罪书上。
签了它,肖振邦。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尖刀,清晰地穿透所有嘈杂,签了这份‘自愿放弃继承权及承认谋杀’的认罪书。你伪造身份骗取肖家信任、图谋家产的事情,以及你买通福利院院长伪造出生证明、销毁原始档案的旧案,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露出更深、更绝望的恐惧,或许…在法庭量刑时,还能争取到一个‘坦白’情节。
我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诱惑和冰冷的威胁:否则,单凭这伪造身份、意图侵占巨额遗产的罪名,再加上谋杀未遂…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走出监狱的大门吗
肖振邦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他死死地盯着那份认罪书,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怨毒,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走投无路的疯狂挣扎。他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司仪台上的钢笔,指尖抖得如同癫痫发作。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杆的瞬间。
灵堂紧闭的侧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却难掩一丝刻薄的老妇人,在两个穿着警服的人陪同下,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正是我的养母,李淑芬!她显然已经知道了灵堂里发生的一切,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慌和绝望,一进门就死死地盯住了台上濒临崩溃的肖振邦!
振邦!我的儿啊!不能签!千万不能签啊!她发出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台,却被身边的警察牢牢拦住。
肖振邦像是被这声尖叫惊醒,伸向钢笔的手猛地顿住,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看向李淑芬的方向。
李淑芬被警察拦着,无法靠近,只能拼命地哭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和狡辩:假的!都是假的!飞儿!你不能这样对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啊!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当年鬼迷心窍!是妈找人伪造了证明!是妈想让他过好日子!跟他没关系啊!你要恨就恨我!别毁了他!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她说着,竟然真的挣扎着要往下跪。
闭嘴!我猛地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李淑芬的哭嚎。我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激光,死死地钉在她那张虚伪的老脸上,声音里是刻骨的恨意和滔天的怒火:
亲弟弟!李淑芬!你还有脸提‘亲’字!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当年我爸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意外车祸吗!他临死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说他发现账目有问题,说有人要对他不利……那个‘有人’,是谁!
李淑芬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我猛地转向肖振邦,手指如同利剑般指向他,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
还有婉清!我妻子婉清!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几乎将我淹没,我强行压下,声音却更加冰冷刺骨,她的心脏病,为什么偏偏在你负责采购她的特效药之后,就急剧恶化!为什么她死后,那些本该救命的药瓶里,检测出了超量的、会诱发心衰的洋地黄!肖振邦!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跟你没关系吗!你敢吗!
肖振邦在李淑芬冲进来时燃起的那一丝微弱希望,在我提到父亲和婉清名字的瞬间,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吞噬!他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双手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绝望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喃喃着,眼神涣散,彻底崩溃。
是你!就是你!李淑芬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巨大的恐惧下,竟然指着跪在地上的肖振邦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扭曲变形,充满了推卸责任的疯狂,是他!是他逼我的!他说你爸发现了我们动账本的事!说不能留活口!那辆车的刹车…是他找人弄坏的!婉清的药…也是他换的!他说只有你老婆死了,你才会垮掉!才会把公司交出来!都是他!这个畜生!是他逼我的啊!飞儿!妈是被逼的!妈错了!你饶了妈吧!她涕泪横流,状若疯癫,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她曾经视若珍宝的养子。
这丑陋至极的互相撕咬,这彻底崩塌的人伦底线,如同最肮脏的泥沼,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灵堂,陷入了一片死寂的、令人作呕的沉默。只有李淑芬歇斯底里的推诿哭嚎和肖振邦绝望的呜咽在回荡。台下的宾客们,早已被这接连不断的、远超想象的罪恶真相震撼得失去了言语,只剩下满眼的惊骇和鄙夷。
5
罪人伏法
我看着眼前这对互相撕咬的毒蛇母子,看着地上那堆象征着欺骗的假骨灰,看着遗照上自己平静的黑白面容。心底翻涌的,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苍凉。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而人间,有时比地狱更冷。
我缓缓弯下腰,拾起掉落在肖振邦脚边的那支钢笔。冰冷的金属笔身,沉甸甸的。
我将钢笔,和那份摊开的、写着自愿放弃继承权及承认谋杀肖飞的认罪书,一起,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放在了肖振邦面前那片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签。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最终裁决的力量,或者,让警察带你们走。
肖振邦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鼻涕和绝望的灰败,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看了看眼前的钢笔和认罪书,又缓缓地、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旁边被警察控制着、还在语无伦次哭嚎推卸的李淑芬。
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灵堂入口处。那里,不知何时,阿强那高大沉默的身影已经出现。他如同一尊铁铸的门神,静静地站在那里,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地锁定了肖振邦和李淑芬。
没有退路了。
一丝惨然到了极致的、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在肖振邦灰败的脸上缓缓绽开。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认命。
他颤抖着,伸出那只同样抖得不成样子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握住了地上那支冰冷的钢笔。
笔尖,悬停在认罪书签名栏的上方,抖动着,留下一个个墨点。
他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笔尖,终于落下。颤抖着,扭曲着,在那片象征着终结的空白处,写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三个字,也是他罪恶人生的最终注脚——
**肖振邦**。
最后一个笔画拖得很长,扭曲无力,如同他彻底崩溃的生命线。
钢笔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出去老远。
灵堂内一片死寂。只有李淑芬陡然拔高的、绝望到极致的哭嚎声,撕扯着凝滞的空气:不——!振邦!我的儿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遗照上那个曾经叫做肖飞的男人。
转身。
皮鞋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回响,一步步走向灵堂那扇敞开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阿强沉默地侧身让开通道。
门外,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下来,带着一丝初冬的寒意,也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生者的清冽。
身后,是地狱的余烬,是罪人的哀鸣。
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