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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凌霜华身上。
我看着她被押出庭院。
清绒走到我身旁。
“阿兄,嫂嫂她会死吗?”
“不会。”
我摸了摸她的头。
“但她该为那些死去的百姓,付出代价。”
太监走前将宋云峥也带走了。
禁军来拖他时,他发疯似的挣扎吼叫,可无济于事。
旧都沦陷时,皇帝受了惊吓。
缠绵病榻数日终究没能撑过去。
皇位传于不到六岁的太子,由长公主暂代摄政之权。
长公主以雷霆手段稳定了朝局。
她在太极殿公开审理凌霜华弃城一案。
我也收到了传召。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凌霜华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宋云峥跪在她身侧,虽换了身干净衣裳,眼里的恐惧却藏不住。
长公主凤目微抬,声音清冽。
“凌霜华,你可知罪?”
凌霜华叩首在地,声音沉闷。
“臣女知罪,未能死守城池,致使百姓受难。”
“仅是未能死守?”
长公主将一本卷宗扔在她面前。
“城破前夜,你手握两张出城令牌,却将生机给了宋云峥,独留夫君幼妹于死地。”
“更有甚者,你麾下士兵指证,你突围时为保宋云峥,竟下令放弃断后的三百亲兵!”
“这些,你也认?”
凌霜华的脊背僵了僵。
“云峥是师父唯一血脉,臣不能负”
“那满城百姓和士兵就该被你负?”
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提高。
“江丞相当年舍命救你凌家,你却要害他的儿子被金兵折辱,这就是你所谓的知恩图报?”
凌霜华额头抵着地面,再无言语。
宋云峥却突然哭喊起来。
“殿下明鉴!这都是江泽的阴谋!他嫉妒师姐护着我,便撺掇您治她的罪!”
“您是长公主,怎会不懂这种争风吃醋的心思?”
“他不过是仗着您的势,以权谋私!”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殿角的我。
我缓步走出阴影,目光落在宋云峥身上。
“我以权谋私?那你说说是不是你给金兵传信想害死我却害了我满府家仆!”
宋云峥脸色煞白。
“你胡说!”
我垂下眼眸,虽然已经确定是宋云峥所为,可我手中的确没有证据。
可长公主才不管那么多,她冷笑一声。
“宋云峥,不说别的,光你敢在朝堂上污蔑本宫这一条,当真是嫌命太长。”
宋云峥跪倒在地,看向凌霜华的眼神充满哀求。
凌霜华终于抬头,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
“阿泽,你竟连最后一丝情面都不肯留?”
我声音平静。
“你我的情分早就断了。”
长公主指尖轻叩着案几,目光扫过阶下的凌霜华,语气听不出喜怒。
“如今北境未平,江南初定,正是用人之际。”
“你若肯戴罪立功,率残部去守淮河防线,三年内若无差池,本宫便奏请陛下赦免你的罪责。”
凌霜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复杂的感激。
“臣谢殿下恩典。”
“别忙着谢。”
长公主话锋一转。
“你若敢再因私废公,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她顿了顿,看向宋云峥。
“至于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出去阉了发往浣衣局,终身不得出。”
宋云峥尖叫着不肯领旨,却被禁军堵住嘴拖了下去。
经过我身边时,他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可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