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专治不服】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
直播间里，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他那边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有十几秒，连麦那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弹幕再次稀疏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声音里，嚣张和痞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这一次，对面彻底没了声音。
连麦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哐当”乱响，似乎是椅子被撞翻的声音。
不远处的沙发上，原本在处理公务的秦墨琛，也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
双手环胸，抬头看向苏懒。
然而苏懒还是那副慵懒模样，连姿势都没换一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于是安安静静在旁边看戏。
大概过了半分钟。
然后是那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卧槽！老张！老张你他妈快醒醒！”
“你家厨房那个煤气管都他妈老化了，一直在漏！味儿这么大你闻不到吗？”
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开窗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最后“啪”的一声，连麦被挂断了。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
死寂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惊叹号和问号爆发了。
【？？？】
【新用户】卧槽卧槽卧槽！真的假的啊？！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未关注新用户】剧本？这是什么神级剧本？这演技，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深夜摸鱼】如果是演的，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剧本！如果是真的……我草，细思极恐！
大部分人仍觉得是演的。
但直播间的人气却不降反升，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开始疯狂跳动。
显然都被这波诡异的操作勾起了好奇心。
赵子默死死盯着后台跳动的数据，一脸懵，完全看不懂苏懒是怎么操作的。
这……
这隔着网线也能算？
几分钟后。
那个ID为【专治不服】的用户，又一次发来了连麦申请。
赵子默手抖着点了同意，心脏怦怦直跳。
“大……大师！活神仙啊！”
连麦刚接通，男人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我昨天跟哥们喝多了，在他家睡到刚刚才起来。”
“消防员刚走，说再晚几分钟，或者但凡有点火星子，我俩就直接打包上天了！”
“大师，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给您刷礼物！我把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刷给您！”
反转来得太快，太猛烈。
直播间彻底炸了，刚才的质疑声全部消失，只剩下满屏的“666”和“卧槽”。
【瓜田里的猹】：卧槽！刚刚那大哥不是刚好在我旁边吧？刚听到我这栋楼有消防员来了！
【用户‘专治不服’送出‘嘉年华’*1】
【用户‘专治不服’送出‘嘉年华’*2】
……
屏幕上，金色的虚拟游艇特效一艘接一艘，几乎把整个直播间刷成了纯金色。
【用户‘专治不服’送出‘嘉年华’*10】
十个嘉年华！
整整一万块！
【瓜田里的猹】：服了！彻底服了！懒懒牛逼！（破音）
【深夜摸鱼】：前面的喷子呢？出来道歉！
【风一样的男子】：大师！求算！多少钱都行！求大师给我算一卦！
“玄门懒懒”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
从十几个人，迅速涨到几百个，然后是上千个。
赵子默看着那满屏的礼物，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压低声音，兴奋地对苏懒说：“火了！我们发财了！”
苏懒对此毫无反应，她只是觉得有点吵。
对她而言，屏幕上的虚拟游艇，远不如眉心处那缕远处飘来的，如萤火虫般的点点淡金色功德来得实在。
淡金色功德也好，虽然需要积少成多才能修复神魂，但聊胜于无。
直播间热度爆炸，新的连麦申请立刻就来了。
ID：【一群蠢货】。
连麦接通，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依旧只有声音没有视频。
““诶，我怎么就连上了？”一个听起来吊儿郎当的男声响起。
“你想问什么？”苏懒淡淡地问。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轻笑一声：
“没想到碰一下就进来了，那什么什么主播，你真这么牛的话，给老子算算财运？”
他的声音嚣张至极，苏懒挑了挑眉。
“可以。”她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情绪。
“第一个名额已经用完，后面的一卦一个嘉年华，能接受的话，私信发八字过来。”
“一个嘉年华？”男人嗤笑一声。
“网上算命都才几十块，你怎么不去抢？算不出来就直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苏懒没有理会他的激将法。
“一卦一千，每天三卦，信则算，不信则不算。”
说完，直播间又陷入了一开始的沉默，右上角的人数，也开始小幅度地上下跳动。
【瓜田里的猹】：一千块……是有点贵啊。
【花里的石头】：贵？刚才那位大哥的命值多少钱？能救命的话，一万都便宜！
这句话，瞬间让摇摆的弹幕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ID【一群蠢货】上。
在几百上千号人的围观和催促下，马甲下的李浩咬着牙，思考了一阵。
叮咚……
屏幕上，一个璀璨的嘉年华升起。
赵子默精神一振，立刻点开私信，将对方发来的生辰八字抄在纸上，递到苏懒面前。
苏懒懒洋洋地靠在电竞椅上，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夹过那张纸条。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捏着纸条的指尖，停顿了半秒。
然后，在赵子默和直播间几千名观众不解的注视下，她抱着她的猫咪抱枕，站起身，走出了摄像头的范围。
走到秦墨琛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秦墨琛离开了书房。
弹幕又开始骚动起来。
【哈哈哈】：怎么了走了？这一千块不好挣吧？
【我是来看热闹的】：我就说吧，前面都是剧本，这碰到个真路人，算不出来就露馅了。
赵子默一会儿看一眼苏懒，一会儿看一眼秦墨琛，心里也直打鼓，可他不敢催。
几分钟后，苏懒回来了。
她将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重新坐下，对着麦克风，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你的命我不算。”
话音刚落，苏懒拿过直播用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李浩的账户立刻收到一条系统提示：【玄门懒懒】已将您赠送的“嘉年华”退还。
“这……”赵子默彻底傻眼了。
直播间也瞬间炸锅。
李浩也急了：“为什么？你什么意思？玩我呢？”
苏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不渡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