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醉红楼里渐渐静了些。
红姐踩着台边的木梯上了台,朗声道:“各位爷,多谢今儿个赏脸来我这醉红楼!按早先说好的,咱们先开个对对子的彩头——”
她示意楼上的龟奴把几副对子准备好:“各位,为了多给大家些时间,到今晚散场前,谁能对上云上姑娘出的这俩联,当场就领二百两赏银!”
台下顿时起了阵骚动,几个举着纸笔的学子已经往前凑了凑。
”别挤,别挤,对子写的足够大,诸位不用上前也都能看清。“
红姐又笑着补充:“各位学子,感谢大家今日前来捧场,就算对不上也无妨——只要动笔写了下联,不管工整不工整,都能到账房领二两银子,算是咱们醉红楼谢过各位的心意。”
“哗”的一声,楼下彻底热闹起来。
“对上给二百两,对不上也有二两?”有个穿蓝布衫的学子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像是怕听错了,“竟还有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不是嘛,”旁边人忙着从怀里掏笔墨,“就算对不出佳句,混二两银子也够买半月的笔墨纸砚了,今儿这醉红楼可真没白来。”
一时之间,原本挤着看台上动静的学子们纷纷找起了桌子。
红姐看着底下这景象,眼角的笑意更深了——海棠这主意真是不错,果然把这些酸书生的劲头全勾起来了。
她抬眼看向四楼,喊了句:“放。”
“欻——”两道白绸应声从四楼窗棂飘落,一左一右垂在半空,绸面墨迹淋漓,正是云上姑娘备好的对子。
穆海棠在窗后勾了勾唇角,半点不担心那二百两赏银会被轻易领走——她挑的,可都是流传后世的千古绝对。
楼下学子们早踮着脚等了,此刻纷纷涌上前去,仰头盯着白绸上的字,七嘴八舌念了起来:“第一对——‘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有人刚念完就倒吸一口凉气:“这联好生巧妙!‘楼’与‘流’层层相扣,末了一句‘千古’叠用,竟把楼的沧桑与江的绵长全写透了......”
“再看第二对!”另一个声音拔高,“‘一孤舟,二客商,三四五六个水手,扯起七八页风帆,下九江,还有十里’。”
这下连旁边喝酒的商贾都凑了过来。
“好家伙,从一到十全嵌进去了!”有人掰着指头数,“孤舟、客商、水手、风帆......连去处都写得明明白白,这哪是对对子,这云上姑娘好才情啊。”
先前还摩拳擦掌的学子们,此刻都敛了声,有的蹙眉盯着白绸出神,有的蹲在地上沉思,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萧景煜在二楼天字位看着那两幅对子,敲着桌面道:“这云上姑娘,倒有点意思。”
任天野也抬了眼,目光在“江楼千古,江流千古”那行字上顿了顿,——这联,如此巧妙,恐无人能对得浑然天成。
醉红楼的喧嚣渐渐沉默了,舞台灯火变换,三位舞姬踏着鼓点上台。
很快红绸翻飞如流霞,翠袖拂过似惊鸿,烛火追着她们的身影跳跃,将满台照得忽明忽暗。
翠色水袖随腰肢轻摆,拂过烛火时带起细碎的光,竟如惊鸿振翅,掠得人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