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红姐再次登台,手里的帕子往空中一扬,朗声道:“各位爷们,今晚的丝竹歌舞已近尾声——接下来要登场的,可是我们醉红楼今晚的重头戏!”
台下瞬间欢呼声不断,书生们都高喊着:“云上姑娘,云上姑娘。”
红姐看着台下的众人,故意顿了顿,等台下的议论声歇了,才抬高了声调:“有请我们特意为诸位请来的云上姑娘,为大家献上一曲《琵琶语》”
红姐走下台,突然,舞台周遭的烛火暗了大半,只留台中央一盏琉璃灯,晕出圈朦胧的光晕,像拢着层薄纱的月。
就在大家不解时,后台却悄无声息地漫出几缕轻雾,初时像极淡的纱,转眼间便在台面上拢成一片朦胧。
那雾不浓不烈,还带着一丝香气。
恰好在青砖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被台中央那盏琉璃灯的光晕一染,竟泛出月华般的银白,连雕花台柱都成了云中玉柱,檐角垂下的流苏在雾里若隐若现。——
台下霎时起了片低低的抽气声,有学子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是......仙境么?”
连见惯了场面的官老爷们眼睛都直了。
杯沿悬在唇边,忘了饮酒,他们从未见过这如梦如幻的舞台。
就在这昏昏暗暗的光与雾里,一道紫色身影从台后缓步走出。
雾霭漫过她的裙角,烟霞紫的罗裙像是从雾中浸过,裙摆拖在地上时,竟分不清是裙裾拂动了雾,还是雾缠上了衣袂,只觉得那片紫像揉碎的夜色裹着流岚。
她头顶未簪珠翠,只松松挽着个髻,鬓边垂落的几缕发丝被灯光染成淡淡的金,混在缭绕的雾气里,轻轻晃着,恍若画中仙子。
最惹眼的是那方紫色轻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偏偏露出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转眸间带着股说不出的灵动。
她没有径直走向台中央,反倒在侧边一张铺着白色狐狸毛的贵妃椅旁停了步,懒懒地斜倚上去,半边身子隐在灯影与雾霭的交界处,只露出一截线条柔和的侧脸。
那方紫色轻纱仍遮着大半容颜,却在侧脸的弧度里显出几分慵懒的娇俏,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她漫不经心地往台下一扫,便让周遭的惊叹声都低了几分——谁也没想到,这压轴的琵琶师竟有这般风姿,斜倚在榻上,半藏在雾中,倒比正襟危坐更添了几分勾人的韵致。
她抬手将琵琶揽在怀里,脚边萦绕着白雾,将她的侧脸笼得更朦胧了,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台下众人屏着呼吸,望着那团紫雾里的身影,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季如风他们傻傻的拿着酒杯,直到空灵的琵琶声传来。
调子不烈,它更像一扇虚掩的窗,那声音裹着江南的雾,沾着古巷的雨,顺着琵琶弦的震颤漫过来,轻轻巧巧就钻进了心里最软的地方。
像是一个女子在给心爱的男子诉说着心事。
又像是有人在你耳边低语,说一段没头没尾的故事,却轻易的撩起了你的惆怅。
这......是什么曲子......”台下低问,满是怔忡。
没人回答。
琵琶声还在继续,那一声声琴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让满场的寂静都晃了晃。
原来真有这样的曲调,曲子弹出来是有灵魂的,不必声嘶力竭,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绕着,
便能钻进人心最软的地方,让你跟着它喜,跟着它愁,跟着它在雾里灯影里,忘了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