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殿门被人匆匆推开,太医院院正上官老爷子提着药箱快步进来。
他胡须花白,一脸凝重,刚跨过门槛,目光便看向殿中——只见昭华公主蜷缩在崇明帝怀里,浑身仍在不住抽搐,脖颈向后绷得笔直,牙关咬得死紧,嘴角甚至溢出了些微白沫。
上官老爷子心头一沉,脚下步子没停,径直上前跪倒在地,声音沉稳却难掩急切:“陛下,让老臣看看公主殿下!”说着已解开药箱搭扣,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银针与瓷瓶。
“快,快好好给看看。”崇明帝依旧不肯松手,让其快点给昭华公主医治。
上官老爷子膝行几步凑近,手指搭上昭华公主的腕脉,只觉脉象急促如乱鼓。
他眉头紧锁,见她胸口起伏剧烈且毫无规律。
“公主牙关紧咬,需先松了这股劲。”他沉声说着,从药箱里摸出一小截削得光滑的梨木片,小心翼翼撬开她的嘴把帕子拿出,把梨木片塞进去。
上官老爷子捻起一根三寸银针,对准她人中穴快准狠地刺入,见她抽搐幅度稍缓,又迅速在合谷、太冲几处穴位施针。
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他额角已沁出薄汗,接着直起身对着崇明帝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凝重:“陛下,公主这是惊悸入体,情志过极所致的‘气厥抽搐’。”
“方才施针时触感公主脉弦数紊乱,显是‘肝气逆乱’之象。”
他一边收拾银针一边解释,“惊吓引动‘心胆气虚’,后续连番刺激又让‘肝火上炎’,两相攻伐之下,气机逆乱阻塞经络,才致使筋脉失养、四肢抽搐。”
“眼下臣虽用针暂时稳住‘肝风’,但‘心神失守’未复,还需以安神定志的汤药调和,更要避免再受半点惊扰,否则有失心之险症。”
这一长串的医学解释,更让崇明帝心烦意乱:“你是说公主她?”
“陛下,我立马下去开方子,让公主先把药给服用了,服了药,她大多数的时候都会睡着,让她好好静一静,养养心神。”
“切记,人清醒的时候,尽量顺着她的意愿,万万不可再让公主受刺激了。”
“否则,一旦心里那根弦崩了,怕是再难续上了。”
崇明帝点点头:“那你快去开药吧。”
待御医拎着药箱匆匆退下,殿内稍显安静,宇文谨走上前,躬身压低声音:“父皇,儿臣把昭华抱到床上去吧,您也歇歇。”
宇文谨把昭华公主从地上抱到了床上。
崇明帝起身,脚步沉缓地走到床边,凝视着沉睡中仍蹙着眉的昭华公主,半晌才转过身,目光落在玉贵妃身上:“顾寒玉,御医的话你都听见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势:“我不管你怎么跟你兄长说,顾砚之都得娶我的女儿。不为别的,就因昭华喜欢他。”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她为何会成为今天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你,是你这个做母亲的造的孽。“
“你去给我告诉顾砚之,他这辈子要是还想有出头之日,便是要把我的女儿照顾好。”
“不然,别说顾砚之是你侄子,便是你祖宗,朕也绝不会放过。”崇明帝的目光扫过玉贵妃惨白的脸,不带半分温度。
“还有,把你手里协理后宫的凤印交出来,给淑妃。”
“至于你就在这毓秀宫好好静思己过,守着惠儿把她照顾好,等她出嫁。”
“若你再敢生半分事端,朕不介意让你那远在边关的儿子,滚回来——在你身边好好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