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们的婚宴热闹非凡,各式逗趣的仪节层出不穷。
我望着缩在伴郎堆里、朝我投来求助目光的陆景明,忍不住掩唇偷笑。
他跟着饮了不少酒,纵然平日酒量甚佳不易上脸,此刻眉眼间也染了层绯色,倒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姿。
新娘子晚晴走到我身旁,神色复杂地低语:“婉姐姐,那沈京寒不知犯了什么痴,在席上喝得酩酊大醉,你待会儿留神些,莫要被他冲撞了。”
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沈京寒还在自顾自地往杯中倒酒,仰头便一饮而尽,身旁早已没了林如雪的身影。
正要移开目光,他却陡然抬眼,与我四目相对。那双眼眸里,竟翻涌着浓烈的哀伤,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悔意。
我未再多看,拉着晚晴转身便走:“不必理会,皆是成年男子,纵是醉死,也是他自个儿的事。”
在偏厅歇了片刻,陆景明总算得以脱身寻来。
他往我膝头一靠,语气带着几分酒意的黏软:“做伴郎竟这般累人,若将来成了新郎,怕是要更辛苦吧?”
“是啊,这般辛苦,那你日后还愿与我成婚吗?”
他明知我是玩笑,却仍敛了笑意,仰头望我,语气无比认真:“自然愿的,此生唯你。”
我俩相视而笑,外头却陡然嘈杂起来,陆景明携着我走出偏厅,只见醉得神志不清的沈京寒竟霸占了新人的喜台,攥着支酒壶当作信物,口中反复嚷着我的名字。
我看向一脸茫然的陆景明,无奈摊手,示意不知这醉鬼要闹哪般。
“苏婉!我不明白!为何见你与旁人亲密无间,只说我是寻常旧识,我这心便痛得像要裂开!”他晃着酒壶,酒液溅得满身都是,“喝了这许多酒,我方才似是想通了——”
“苏婉,我悔了!不该对林如雪说那些糊涂话,我想与你在一起,我放不下你啊——”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绊,“砰”地摔在台上,却又挣扎着爬起,死死攥着那酒壶不肯撒手。
台下众人皆不敢上前劝阻,怕他醉后失了分寸伤着自己,反倒惹来麻烦。
陆景明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我的手:“还需再看吗?要不先回府?”
我摇了摇头:“无妨,且看他还能做出何等丑态。”
陆景明了然,引着我在旁侧的椅上坐下。
沈京寒眯着眼在人群中搜寻,目光最终定在我身上,声音借着酒劲传遍喜堂:“苏婉,你我曾是最亲近的人,本就该携手共度一生的!”
“那日及冠之后,我竟鬼迷心窍对林如雪动了心思。许是有过几分欢喜,可这些年过来,我才知都是自欺欺人!”
“我错了!不该与林如雪纠缠,你才是我心之所向!苏婉,我悔了,你听见了吗?我这就与她了断,你再与我一处,好不好?还像从前那般,不分彼此,行吗?”
此人怕真是疯了,我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晚晴,若他再胡闹,直接报官便是。”我转头对新娘子道。
晚晴连忙点头应下。
“走吧,景明,我们回府。”
“好,回府。”
婚宴已近尾声,原也该离开了。
刚走到酒楼门口,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回头时,只见沈京寒已直挺挺倒在喜台上,一动不动。
我与陆景明未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