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送走宋楠桢，秦渡舟呆呆看着腾空起飞的飞机，愣神了好久。
秦序年拽了拽小叔叔的袖子：“小叔叔，姐姐走了。”
“哦。”
秦渡舟失落的垂下眼睑。
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他曾经也在北区第一高中读书，宋楠桢是他的学姐。
秦渡舟母亲早逝，父亲只顾着赚钱，他只有保姆来带，逃课打架无不精通，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叛逆的小混混。
成绩，更是一塌糊涂。
宋楠桢是被老师推荐来给秦渡舟补课的。
那时的宋楠桢还没褪去满身尘土，灰扑扑的，瘦的像个小鸡仔。
这也是为什么重新见到长开后的宋楠桢时，秦渡舟没有第一瞬间认出来的原因。
秦渡舟讨厌上学，更讨厌被他爸塞进来补课的这个小老师，第一次见面就开大嘲讽。
“你没钱吃饭啊？”
宋楠桢静静看着他：“嗯，没钱，不然也不会都高三了还来给你一个高一新生补课。”
秦渡舟哽住了。
宋楠桢话很少，补了一个学期的课，秦渡舟只知道她家庭贫困，爸妈都不喜欢她，只喜欢那个家里小的。
他还以为宋楠桢父母是重男轻女，当时就嗤笑一声：“蠢货。”
他本来只是对这个可怜的小鸡仔便宜老师多了一分微不足道的怜悯而已，上课的时候还是经常捣蛋。
秦渡舟就是在这样气走了八个补·习·老·师师，才轮到脾气好的宋楠桢来。
可是宋楠桢从来不生气，就算秦渡舟撕了补习材料，她都会慢慢捡起来用胶带粘好，把自己那一份给他用。
“材料很贵，”宋楠桢低声道，“我们来看下一题。”
宋楠桢最后一次补课的时候，秦渡舟和应酬醉酒回来的秦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暴雨如注，秦渡舟站在天台，半个身子都悬挂在外面，眼底一片阴沉的恨意。
就好像他随时都可以从高高的天空坠落下去，像一只断翅的鸟。
他真的打算跳下去的时候，有一只纤细的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领子。
“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渡舟在雨里只能看见少女清冷的眼眸，他流着泪破口大骂。
“你一个土鳖懂什么，我妈死了，被他和他的私生子逼死的！”
“我妈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秦渡舟看不清宋楠桢眼里的神情，直到很久以后的现在，他才明白，那眼神是说“我有父母也和没有一样”。
宋楠桢仍然很冷静，直勾勾盯着秦渡舟泪眼模糊的脸庞。
“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渡舟，你连去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
后来宋楠桢就回了学校，全力备战高考。
秦渡舟照样逃学去网吧，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可是亲眼目睹母亲割腕死在浴缸里后患上严重抑郁症的秦渡舟在无数次想要以同样的方式追随母亲时，他都会想到少女那双清冷的眼睛。
“你连去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
秦渡舟活了下来。
他仍然不好好学习，却通过钞能力进入了京大的ba学院。
如果还能再见到她的话
秦渡舟不知道对于宋楠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可是再见面的时候，宋楠桢已经不记得那个爱撕东西的富二代差生。
他们只相处了三天的时间。
四年的大学生活让宋楠桢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灰头土脸的小鸡仔，她是京大的高岭之花，是虽然穷却非常漂亮有才华的京大高材生。
可是秦渡舟还是从那具光鲜亮丽的皮囊下看见了曾经那个畏首畏尾的小鸡仔。
秦渡舟想，他记得就好了。
他欠她一条命。
她不在乎的东西，他全都在乎。
小胖子秦序年又扯了扯愣神的秦渡舟：“小叔叔，我们还不走吗？”
秦渡舟嗤笑一声：“走。”
“去哪？”
秦渡舟眼眸里是黑压压的情绪。
“去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