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东种羊场的黄昏弥漫着牧草与牛粪混合的气息。
陈砚跟着老妇人穿过铁丝网,远处的羊群正被赶回圈,领头羊的角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
和母亲照片里
1998
年的记号相同。老马的毡包坐落在沙丘凹陷处,毡布上绣着逆时针旋转的七芒星,门楣挂着十三枚马掌铁,每枚都刻着与石塔相同的菱形缺口。
“吱
——”
毡包木门推开的瞬间,陈砚被烟呛得咳嗽。
土灶上的铜壶咕嘟作响,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羊皮卷,最上面那卷露出发黄的纸页,边角画着飞碟与石塔的连接图。炕上坐着个独眼老人,左脸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袖口露出三道星芒刺青,每道星芒末端都有个微型罗盘。
“二十七年了,终于等到第七十三代。”
老马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齿轮,右手摸索着炕桌上的盲文账本
——
原来他不仅左眼失明,双手也布满烧伤疤痕。
老妇人递过木牌,老马的指尖触到星点刻痕时,突然浑身颤抖:“1945
年
8
月,我父亲在黑马河捡到块会发光的金属片,当晚石塔就亮了……”
陈砚注意到炕桌中央摆着个青铜匣子,表面焊着七块碎陶片
——
正是母亲留给他的
“归乡门”
残片。他掏出自己的碎陶片,七片边缘竟与匣子凹痕完全吻合,拼接时发出蜂鸣,匣子表面浮现出
1945
年的青海湖地图,湖心位置标着
“星镜核心”。
“看看这个。”
老马摸出本用油布包裹的日志,封面印着
“青海湖地质考察队”
字样,落款是
1945
年
9
月。
翻开泛黄的纸页,陈砚看见祖父的字迹:第
73
次观测记录:飞碟残骸嵌在石塔基座,金属片与塔身凹痕共鸣时,能看见未来影像
——
我们的孩子将成为星坠者,而张家那小子的后代,会成为对立面。
日志夹着张黑白照片:1945
年秋分,两位年轻人站在石塔前,左边是陈砚的祖父,右手握着金属片,右边男人袖口绣着顺时针菱形,正是双生星坠者的祖先。两人中间摆着七块碎陶片,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星芒。
“当年飞碟坠毁,碎片分成两部分。”
老马的指尖划过照片,“你祖父拿了‘钥匙’碎片,张家拿了‘锁’碎片,从此两家血脉被星坠能量绑定,每七十年诞生一对双生星坠者
——
你和那个姓张的,就是第七十三代。”
毡包外突然传来狼嚎。
老妇人掀开毡帘望去,远处三道车灯正划破草原夜色,车顶的菱形探照灯扫过沙丘,正是双生星坠者的车队。
老马从炕底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枚与陈砚相同的金属贴片,却布满裂痕:“这是
1973
年你父亲用过的碎片,他当年差点拼齐七块碎陶,却在湖东浅滩遭袭击……”
他指向日志里的血字:湖底星镜有十二道封印,每道都刻着异族符文,全部共鸣会撕裂大地。
陈砚摸出母亲的银坠,坠子内侧的
“73”
突然与青铜匣子共鸣,匣子打开,露出卷丝绸地图。
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七个红点,青海湖旁写着
“钥匙碎片”,其他红点分别在神农架、金字塔、复活节岛……
每个红点旁都画着逆时针菱形,唯有湘西吊脚楼位置标着
“第七块碎片,慎入”。
“你母亲当年在湖底找到三块碎陶。”
老马的伤疤在火光下泛着红光,“她把碎片分成两部分,你带着三块,另一部分……”
他突然剧烈咳嗽,从怀里掏出半张烧焦的信纸,“在姓张的手里,这是你父亲临终前的信。”
信纸只剩残句:别让双生星坠者集齐碎陶,湖底星镜的十二重星门一旦全开……
毡包外的车灯更近了,能听见轮胎碾压沙砾的声响。
老马塞给陈砚个牛皮袋,里面装着
1945
年的飞碟残片、祖父的金属贴片,还有块刻着
“73”
的青铜腰牌:“从后窗走,种羊场的老井通着湖底密道,当年你母亲就是从那里把你送走的。”
陈砚从后窗滚进齐腰深的芨芨草,掌心被沙砾划破,血腥味混着牧草的苦香钻进鼻腔。远处的车灯已逼近种羊场,三道白光在沙丘上切割出菱形光影
——
是双生星坠者的车队,车顶的探照灯正以逆时针轨迹扫描。
他贴着地面喘息,指尖突然触到块生锈的金属片,边缘刻着与石塔相同的星芒
——
正是老马提到的
1945
年飞碟残片。顺着金属片的反光望去,二十步外的沙丘凹陷处,半截青石井栏露出地表,井栏边缘的星芒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他后颈的贴片产生共振。
狼嚎从西北方传来,羊群在圈里惊慌地咩叫。
陈砚爬向井栏,发现井栏周围的沙地上有规律地散落着七块鹅卵石,每块都被摆成菱形,尖角指向井底
——
正是母亲教他的
“星坠者路标”。井绳上系着的木牌半埋在沙里,他扒开浮沙,褪色的红漆字逐渐显形:第七十三代星坠者归,井深七十三丈,逆时针数七道星芒。
“老马说的密道……”
他想起老马临终前的叮嘱,指尖划过井栏上的星芒刻痕,当数到第七道时,刻痕末端的微型罗盘突然转动,指针从指向石塔转为指向井底,罗盘边缘的外星文字与金属贴片发出共鸣,井内传来低沉的蜂鸣,像石塔核心在地下的回响。
毡包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双生星坠者的咒骂混着子弹上膛声清晰可闻。
陈砚抓住井绳,发现绳子内侧缠着根蓝色头绳
——
是母亲常戴的款式,头绳末端系着枚微型银铃,与他记忆中母亲抱他时的声响一致。这不是普通的井,是母亲当年留下的逃生通道,每处细节都藏着星坠者的密码。
井底的黑暗中突然闪过蓝光,映出井壁上镶嵌的黑曜石碎片,每块碎片都刻着与碎陶片相同的纹路。当陈砚的金属贴片贴近井栏时,整座老井突然震颤,井内水位迅速下降,露出青铜台阶,台阶表面刻着逆时针旋转的星芒,与石塔的金属阶梯如出一辙。
“在那儿!”
手电筒光束扫过草丛,陈砚看见双生星坠者举着枪冲出毡包,徽章上的金属片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不再犹豫,抓着井绳滑入黑暗,井壁的星芒刻痕在他经过时依次亮起,像在为第七十三代星坠者照亮通往湖底的路。
井底的水潭传来气泡声,陈砚踩在露出的青铜台阶上,抬头望向井口,看见双生星坠者的脸出现在光圈中,枪口正对准他的眉心。千钧一发之际,老井突然发出蜂鸣,井栏的星芒刻痕爆发出强光,形成保护罩笼罩井口,将子弹弹向夜空。
“该死的星坠结界!”
双生星坠者的咒骂声逐渐远去,“下次月圆前,湖底星镜一定会苏醒……”
陈砚转身,青铜大门在井壁深处浮现,门楣上的黑曜石眼睛泛着幽蓝光芒,与他后颈的贴片完美呼应。门旁的石壁上刻着母亲的字迹,用星坠金属凿成:小砚,井内七道星芒对应七块碎陶,只有集齐才能阻止星门共鸣——
原来,老井不仅是密道,更是星坠者的试炼场,每道星芒都是开启下一站的钥匙。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陶片,指尖触到陶片内侧的凸起纹路,那是十二种不同的异族符文,与井壁黑曜石上的刻痕一一对应。老马没说完的话,此刻在老井的星芒中渐渐明晰:湖底星镜的十二道封印,藏着十二种不属于地球的古老力量,而第七十三代星坠者的使命,就是阻止这些力量在秋分时刻共鸣。
井水在台阶下涌动,陈砚望向青铜大门,门扉上的星芒突然全部指向东方
——
湘西吊脚楼的方向。那里有祖父的旧宅,有母亲藏起的第七块碎陶,还有
1945
年那个暴雨夜,第一次星坠事件留下的终极秘密。
当他踏上第一级青铜台阶时,金属贴片发出蜂鸣,视野中浮现出
1998
年的记忆:母亲在老井旁将他托付给老马,自己则带着碎陶片走向湖滩,背影与石塔的星芒重叠。原来,二十七年的分离,都是为了让第七十三代星坠者在此时此地,接过阻止星门开启的使命。
老井在身后闭合,陈砚的脚步声在密道中回响,每一步都踏在星芒刻痕上,像在弹奏一首古老的星坠挽歌。他知道,双生星坠者不会放弃,湖底星镜的苏醒倒计时已经开始,而前方的湘西地洞,将揭晓星坠者血脉中隐藏的终极真相
——
钥匙与锁的对决,究竟是宿命的轮回,还是文明的救赎。
井底的微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中,陈砚摸着青铜台阶向下,直到听见水流的轰鸣
——
那是青海湖底的星镜在召唤,也是第七十三代星坠者必须直面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