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这单阴婚我赔命也接 > 第一章

1
双鬼赶尸惊魂夜
我赶双鬼,她赶百鬼:这单阴婚我赔命也接!
湘西老林里飘尸油味儿的晚上,我铜铃一摇:走嘞,爷俩都跟上!
前头青面獠牙的父子粽蹦得整齐。同行笑我疯:谢惊尘!双鬼赶尸要遭天谴的!
直到我在苗疆黑水潭捞起那姑娘——她腕骨上缠着十根不同色的孽债线,背后乌泱泱的鬼影把月光都吃了。
我抄起传音骨哨狂吼:张铁峰!释迦罗!林清源!全给老子滚来会诊!谁救活她老子管叫亲娘!
罗盘崩裂那刻才明白,她不是背了债。
她是百鬼夜行要强娶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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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墨汁似的夜从老林子深处漫上来,浸透了赶尸道上的碎石子。风卷过崖壁,呜咽声里捎带着尸油凝固后的腥膻,刮在人脸上像钝刀子割肉。我跺了跺脚上沾满腐叶的草鞋,黄铜铃铛哗棱一响,在死寂里砸出个窟窿。
走嘞!爷俩都精神点!过了野鬼坡就歇脚!
嗓子眼儿里逼出的调子又哑又糙,混着湘西特有的赶尸咒,裹着辰砂味儿往前荡。
前头两具罩着宽大黑袍的客应声一蹦。老的跳得滞涩,关节嘎吱作响,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溜潮湿的土腥。小的那个反倒利索些,只是蹦跶间,偶尔从兜帽阴影里露出一线青惨惨的下颌骨,挂着点没剔净的腐肉。两股浓淡交错的阴气拧成麻绳,死死拴在我腰间的捆尸索上,勒得人五脏六腑都往下坠。这就是赶双鬼的代价——魂魄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扯着老的别散架,一半按着小的别发狂。
谢惊尘!你他娘的真不怕雷劈脑门!
岔道口,川西来的李瘸子缩在他那具白毛僵后面,探出半张煞白的脸,旱烟袋抖得火星子乱迸,祖师爷的规矩喂狗了一尸一魂!你倒好,把人家爷俩死仇都拴裤腰带上蹦跶!
我啐了口带泥的唾沫,铜铃铛摇得更急更响,盖过他聒噪:滚蛋!老子赶的是父子!活着时欠了命债,死了也得绑一块儿还!这叫冤有头债有主!
铃音撞在峭壁上,激得林子里扑棱棱飞起几只夜枭,哑着嗓子怪叫。腰间的阴气索猛地一紧,小的那只黑袍下突然伸出一只枯爪似的手,五指箕张,指甲乌黑尖长,直直插向旁边一丛挂满露水的荆棘!
定!
我舌尖炸雷般吼出镇魂音,左手铜铃几乎摇碎,右手并指如戟,蘸着怀里温热的公鸡血凌空急画!一道歪扭的血符拍在小的后心。那爪子离荆棘尖儿只差半寸,硬生生顿住,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黑袍下的脑袋猛地朝我这边一拧——兜帽阴影里,两点猩红的光倏地亮起,怨毒得能淬出冰渣子。腰间的阴气索瞬间绷成弓弦,一股冰锥子似的寒气顺着绳索直扎丹田,激得我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
双鬼反噬!我咬破舌尖,剧痛换来一丝清明,死命稳住铜铃的节奏。汗水混着辰砂粉糊了满脸,又咸又涩。李瘸子早吓得拖着白毛僵缩回岔道,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这碗刀头舔血的饭,噎得人喘不过气。可谁让我是谢惊尘湘西赶尸行里出了名的鬼见愁——专接别的赶尸匠不敢沾手的硬茬子,代价就是魂魄常年被两股阴气撕扯,活得像个缝缝补补的破布娃娃。
2
黑水潭畔鬼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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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头上,乌云压得能拧出水。空气里湿黏的土腥气裹着腐烂的甜腻,熏得人脑仁疼。前头就是黑水潭,一片死水,传说通着阴河,水黑得像泼了墨,水面上浮着一层惨绿的磷火,贴着水面幽幽地飘。寻常赶尸匠宁可绕三天山路也不沾这晦气地。可背后爷俩的怨气压不住了,小的那个兜帽下开始渗出粘稠的黑水,滴在石子上滋啦作响。再绕路,我怕没到地方就得被这俩祖宗撕了。
祖宗哎!消停点!过了这潭子,老子给你们烧三牲六畜!
我嘴里胡乱许着愿,铜铃摇得密不透风,硬着头皮往潭边窄道上蹭。脚下是滑腻的青苔,头顶是盘虬狰狞的老树藤,月光一丝也漏不下来,只有腰间悬着的引魂灯,一点惨白的光晕,勉强撕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就在引魂灯的光晕扫过潭边一片嶙峋怪石的刹那——
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从墨汁般的潭水里伸了出来!五指纤细,指甲却是诡异的青紫色,死死抠住了湿滑的岩石边缘!
我汗毛倒竖,铜铃差点脱手!那手上没半点活气,白得瘆人,偏偏腕子上绕着东西。凝神细看,竟是十根细如发丝、颜色各异的线!赤红如血、漆黑如墨、惨绿如磷、幽蓝如冰……死死缠在腕骨上,勒得皮肉深陷,仿佛要嵌进骨头里!每一根线都绷得笔直,深深扎进黑沉沉的潭水深处!
这他妈…是赶了多少债!十条命!我头皮瞬间炸开!湘西赶尸,背一条命债的冤魂已是凶戾无比,十条十条孽债缠身的主儿,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
哗啦——!
水花四溅!一个单薄的身影被那十根孽债线猛地从黑水里拽了出来!是个姑娘!浑身湿透,裹着一件辨不出颜色的破烂苗裙,长发水草般贴在惨白的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她像一片被狂风撕下的枯叶,软软地摔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
就在她脱离水面的瞬间,黑水潭像是被烧开的滚油泼了进去!无数扭曲的黑影从墨汁般的水底疯狂翻涌上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模糊狰狞的轮廓,无声地嘶嚎着,伸出无数由黑气凝结的手臂,争先恐后地抓向岸边昏迷的姑娘!阴风平地而起,卷着潭水腥臭的寒气,刮得我脸上生疼,引魂灯的火苗噗地缩成绿豆大的一点,眼看就要熄灭!
整个黑水潭上空,那点可怜的、惨淡的月光,竟被这铺天盖地的鬼影彻底吞噬了!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无数怨毒嘶鸣的轮廓!十根孽债线在她腕上发出妖异的光芒,像十道索命的绞索!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赶了一辈子尸,见过最凶的煞,也没眼前这阵仗万分之一骇人!这不是背债,这是…这是捅了阴曹地府的马蜂窝!
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紧心脏,几乎要捏爆它!跑!立刻跑!带着身后俩祖宗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这念头刚冒头,腰间的阴气索猛地传来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力——老的想往后退,小的却像被那滔天的怨气吸引,竟要往前冲!魂魄撕裂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一口血哇地喷在冰冷的岩石上!
鲜血的味道在浓重的阴气中格外刺鼻。岸边那昏迷的姑娘似乎被这血气一激,极其微弱地嘤咛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一条缝。
那一眼…空洞,死寂,像两口枯了千年的井。可就在这死寂的深处,我仿佛看到了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属于活人的光,在无边绝望的黑暗里,挣扎着闪了一下。
就这一下,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我早被阴气冻透的心尖上。
3
骨哨唤援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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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妈的祖师爷规矩!去他妈的魂魄撕裂!
我猛地扯下脖子上挂了几十年、油光锃亮、据说是祖师爷传下的传音骨哨!这玩意儿能千里传音,但用一次耗十年阳寿!管不了那么多了!
呜——!!!
凄厉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哨音撕裂了黑水潭上空粘稠的阴气!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鬼影堆里!无数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动作竟为之一滞!
张铁峰!你狗日的东北萨满死哪去了!
我对着骨哨狂吼,声音嘶哑得劈了叉,释迦罗!川西大喇嘛!别念你那破经了!林清源!闽南的!带着你的五猖兵马给老子滚过来!苗疆黑水潭!十万火急!!
肺管子火烧火燎,每吼一个字都像吞了把碎玻璃,老子遇着个腕上缠了十条孽债线的祖宗!潭子里的鬼快把她撕了!谁他娘的救活她——
我喘着粗气,血沫子呛进气管,眼前阵阵发黑,拼尽最后力气吼出那句注定被整个行当笑掉大牙的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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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跪下管他叫亲娘!!
骨哨咔嚓一声,裂了道细纹。耗掉的阳寿像抽水一样带走体温,我浑身发冷,靠着岩壁才没瘫下去。背后的父子粽被这蕴含阳魄的哨音震得僵在原地,小的兜帽下那两点猩红都黯淡了不少。
黑水潭边,那姑娘腕上的十根孽债线光芒暴涨,水底无数鬼影再次沸腾,更加凶猛地扑来!阴风卷起她的破烂裙角,露出脚踝上一圈深可见骨的乌黑齿痕,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中渗出!
完了吗
不!
轰隆隆——!
东北方向的夜空,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团刺目的雷光!一道粗犷的吼声裹着雷霆之威滚滚而来:谢惊尘!你个龟孙儿嚎丧呢!亲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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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潭边,阴风怒号,万鬼哭坟。我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血沫子糊了半张脸,引魂灯的火苗只剩针尖大一点惨绿,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苟延残喘。那姑娘躺在几步外,腕上十根孽债线绷得像要断开的弓弦,发出妖异刺目的光芒,水底无数鬼影凝成的黑手已探出水面,离她湿透的裙摆不过咫尺!
千钧一发!
嗷呜——!
一声苍凉悠长的狼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粘稠的阴气!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急速逼近!眨眼间,一头牛犊大小、通体毛色如霜似雪的巨狼跃出黑暗,狼背上端坐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裹着件油腻发亮的翻毛皮袄,满脸虬髯根根如针,正是东北出马仙魁首——张铁峰!
老谢!挺住!
张铁峰声如洪钟,巨狼四爪踏地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他看也不看那漫天鬼影,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腰间悬挂的兽皮鼓——咚!
一声沉闷巨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音波呈扇形向前炸开!
音波扫过,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鬼影如同被滚水泼中的雪人,发出无声的惨嚎,瞬间消融了大半!潭水表面密集的黑影也为之一滞,翻腾之势骤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声清越平和的佛号紧随而至。西南方,一个身披破旧杏黄袈裟的年轻僧人踏着满地腐叶飘然而至,步履轻盈,点尘不惊。他面容清俊,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正是川西大喇嘛释迦罗。他双手合十,不见如何作势,一串乌沉沉的念珠已自行飞起,悬停在那昏迷姑娘头顶三尺之处,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金色佛光,如同一个倒扣的金钟,将她周身护住!几只悍不畏死扑上来的鬼影撞在佛光上,嗤嗤作响,冒出阵阵黑烟,尖叫着缩回水中。
金光罩顶秃驴好手段!
一个带着浓重闽南腔调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东南方的树影一阵扭曲,走出个干瘦精悍的老头,山羊胡子,绿豆眼,一身靛蓝布褂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个脏兮兮的黄布口袋。正是闽南师公林清源。他身后影影绰绰,跟着五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凶悍煞气的虚影——五猖兵马!
林清源绿豆眼一扫潭边惨状,啧啧两声:十条孽债线乖乖!这女娃娃是刨了阎罗殿的墙角还是怎地
说话间,他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身后五道虚影猛地扑出,化作五道颜色各异的煞气旋风,并非攻击鬼影,而是直扑那姑娘腕上十根妖光四射的孽债线!五道煞气如同五把无形的剪刀,狠狠绞向那些丝线!
滋啦——!
刺耳的、如同烧红烙铁烫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十根孽债线被五猖煞气缠住,剧烈震颤起来,光芒明灭不定!水潭里的鬼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动!无数黑气凝结的手臂疯狂挥舞,整个黑水潭像煮沸的墨汁,掀起滔天黑浪!阴风怒号,卷起碎石枯枝,打得人脸颊生疼!释迦罗的金光罩剧烈波动,张铁峰脸色一白,兽皮鼓音波被硬生生压回!
顶住!
张铁峰须发皆张,又是一记重鼓,咚——!
音波更盛!释迦罗闭目凝神,口中梵音如潮,佛光大盛!林清源绿豆眼精光爆射,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黄布口袋上,五道猖兵虚影瞬间凝实了几分,煞气狂涌!
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与那滔天怨气狠狠撞在一起!黑水潭上空爆开无声的冲击!岸边的岩石咔咔开裂!我腰间的阴气索被这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击,如同被两把巨锤同时砸中!小的那只黑袍猛地炸开!露出一张青黑肿胀、布满尸斑的狰狞鬼脸!它张开黑洞洞的嘴,无声尖啸,猛地挣脱捆尸索,裹挟着浓烈的尸臭和怨毒,直扑向潭边那金光笼罩中的姑娘!老的也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紧随其后!
拦住它们!
我目眦欲裂,强提一口残存阳气,铜铃摇得几乎炸裂,试图召回失控的双尸!可魂魄撕裂的剧痛让我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狰狞的鬼爪就要撕开佛光——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定!
一声清叱,如同玉磬敲冰,自众人头顶传来!一道窈窕身影竟如鬼魅般出现在半空!她身着素白道袍,衣袂飘飘,手持一柄古朴桃木剑,剑尖一点清光如寒星,凌空点向那失控的小尸!
噗!
清光没入小尸后心!那凶戾无比的青面鬼尸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僵在半空,扑击之势戛然而止!老的也被这清光余波扫中,动作瞬间迟缓!
白影落地,竟是个容颜清丽绝伦的年轻坤道(女道士),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英气。她冷冷扫了一眼场中,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谢惊尘你竟还没死透
柳含烟!
我失声叫道,心头五味杂陈。这女人是龙虎山嫡传,出了名的眼高于顶,最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野路子的赶尸匠,没想到她竟也来了!
有了柳含烟这生力军加入,情势稍缓。张铁峰的鼓,释迦罗的佛光,林清源的五猖煞气,柳含烟的清光道法,四股力量勉强顶住了潭中万鬼的冲击和双尸的反扑。但那姑娘腕上的十根孽债线在五猖煞气的绞缠下,非但没有断裂,反而光芒越发妖异,丝丝缕缕的黑气沿着煞气反噬,林清源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不行!
林清源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声音嘶哑,这线…这线连着根本!不是债!是…是‘契’!是这女娃娃自己结的‘契’!
契!不是孽债缠身,而是她自己主动结下的契约!跟谁跟这潭中万鬼!这念头如同惊雷,炸得我头皮发麻!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的刹那——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狂暴的能量对冲声中几不可闻。是我怀里那块祖传的、刻满了驱邪符文的黑沉木罗盘!此刻,盘面竟自行崩裂开一道深痕!指针疯了般乱转,最终死死指向潭边昏迷的姑娘,然后——
嘭!
整个罗盘炸成了碎片!
罗盘碎屑纷飞中,那姑娘一直紧握的左手,指缝间突然滚落出一物。
一枚小小的,褪色发黄的,用红绳系着的——
铜铃铛。
那铃铛的样式…那磨损的痕迹…竟和我腰间挂了三十年、吃饭家伙事儿的赶尸铜铃,一模一样!
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所有壁垒!
4
鬼契主真相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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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伢子!接着!
干瘦的老头站在晒满辰砂的院子里,把一枚新打的黄铜小铃铛抛过来,笑容在旱烟缭绕中模糊,赶尸匠的魂儿,就是这铃铛!啥时候铃碎了,魂儿就归位了!
画面跳转。冲天火光!熟悉的湘西吊脚楼在烈焰中扭曲崩塌!凄厉的哭喊,绝望的咒骂,还有…还有那站在火海外围,身穿黑袍、脸上布满诡异刺青的人影!他们手中挥舞着惨白的骨幡,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是黑巫!是那些以活人炼尸、被赶尸行当视为死敌的黑巫!
爹——!
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淹没在爆裂声中。是我在喊!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浓烟呛倒在地,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更小的、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娃娃!那是…妹妹!小铃铛!
走!带铃铛走!
浑身浴血的老爹如同疯虎,挥舞着赶尸鞭,将扑上来的黑巫抽飞,他回头,脸上是血与火的狰狞,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决绝,去苗疆!黑水寨…找…找鬼婆!结‘百鬼契’!活…活下去!
最后的画面,是老爹魁梧的背影被几道惨绿的黑巫邪火吞没!他最后奋力掷出的,是那枚沾满鲜血的、属于他的赶尸铜铃!铃铛划过烈焰,精准地落入我的怀中,和我那枚小小的铜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哀鸣。
……
原来…原来我不是谢惊尘。
我是谢惊尘的妹妹,谢铃铛。
那场灭门惨祸,重伤濒死的哥哥将他的赶尸铜铃和残存的魂魄印记,用秘法强行渡给了我,让我以他的身份活下去,躲避黑巫追杀。而真正的谢惊尘,早已魂飞魄散。至于那双鬼赶尸的撕裂感…是我体内同时承载着哥哥残魂和自己魂魄的代价!那对父子尸…或许冥冥中感应到了我魂魄的异常,才格外凶戾
那黑水潭里的姑娘…我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的手指拂开她湿透的、紧贴在额角的发丝。火光与记忆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最终定格成一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眉眼间依稀有当年那个哭着喊哥哥的小丫头的影子,只是被岁月和痛苦磨砺得更加深刻。
小…铃铛…
干裂的嘴唇翕动,吐出那个被遗忘在血火深处的名字。泪水混着血水滚落,砸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她腕上那十根(或许更多)妖异的孽债线…不,是百鬼契的线!是当年爹用命换来的生路!她为了活命,也为了…为了有朝一日能回来复仇,在黑水寨鬼婆那里,与百鬼结契,以身为饲,成了百鬼契的容器!
潭中万鬼,不是要撕碎她!它们是在守护契约!它们感受到她濒死,感受到契约将破,才疯狂暴动!而我怀里崩碎的罗盘,指向的也不是她身上的邪,而是我体内属于谢惊尘的残魂印记!那枚属于她(我)自己的小铜铃落下,如同钥匙,彻底打开了记忆的囚笼!
哥…
身下的姑娘睫毛剧烈颤动,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空洞死寂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痛苦、刻骨的仇恨,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失而复得的微光。她(我)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没有声音,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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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契!
张铁峰倒抽一口凉气,鼓声都乱了半拍。
释迦罗的佛光剧烈波动,清俊的脸上满是凝重:以身为饲,契约共生…此乃逆天禁术!施主她…
林清源更是怪叫一声,绿豆眼瞪得溜圆,操控五猖煞气的手都抖了:百鬼契!那潭子里不是债鬼!是她的‘契鬼’!难怪煞气绞不断!咱们…咱们是在打她的‘护身符’!
柳含烟桃木剑清光吞吐,护住周身,清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骇然:百鬼契主…这姑娘是…是传说中的‘阴媒’!黑巫一脉梦寐以求的炼尸至宝!他们当年血洗谢家…是为了她!
真相如同冰水,浇得所有人透心凉!
我们不是在救人!是在攻击她的契约守护者!是在加速她的死亡!潭中万鬼感受到契约被攻击,感受到契主濒危,彻底狂暴了!整个黑水潭如同沸腾的油锅,巨大的黑影凝结出更加狰狞的形态,卷起数丈高的黑色水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岸边众人狠狠拍下!阴风怒号,飞沙走石,释迦罗的金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林清源的五猖兵惨叫一声,煞气被打散大半!张铁峰被巨浪般的阴气冲得连人带狼后退数步!柳含烟闷哼一声,桃木剑清光黯淡!
而失控的小尸,在柳含烟道法压制减弱后,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尸啸,挣脱束缚,枯爪带着浓烈的尸毒,狠狠抓向地上刚刚苏醒、虚弱无比的谢铃铛(我)心口!
铃铛——!
我(谢惊尘的残魂谢铃铛的本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迎向那致命的尸爪!同时,腰间那枚属于哥哥的、沾满血污的赶尸铜铃被我死命扯下,狠狠砸向潭中翻腾的最大的那道鬼影!
哥——!带它们走——!
铜铃脱手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叮铃…
一声清脆、悠远,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铃音,并非来自我掷出的铜铃,而是来自地上谢铃铛(我)紧握着的那枚小小的、褪色的铜铃!它自行响起,声音不大,却瞬间盖过了阴风的怒号,盖过了万鬼的嘶鸣,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铃音响起的瞬间——
那只抓向我(她)后心的青黑尸爪,硬生生停在了半寸之外!小尸脸上狰狞的怨毒瞬间凝固,猩红的眼珠里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茫然和…悲伤它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枚悬浮在空中的、属于哥哥谢惊尘的铜铃。
与此同时,黑水潭中,那遮天蔽日的、即将拍下的黑色水墙,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住,瞬间停滞在空中!翻腾咆哮的万鬼虚影,动作齐齐一僵!无数双空洞、怨毒的眼睛,竟齐刷刷地转向岸边,聚焦在那枚自行鸣响的小铜铃,和那个蜷缩在地、气息微弱的身影上。
愤怒、狂暴、毁灭…所有的负面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庞大、深沉、近乎凝固的——悲伤。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了整个黑水潭。无数鬼影无声地跪伏下去,朝着岸边,朝着那枚小小的铜铃,朝着那个以身为契、承载了它们漫长孤寂与怨恨的契主。
它们不是在攻击。
它们是在…送嫁。
百鬼夜行,以天地为证,以怨气为聘,要强娶它们守候多年的新娘——谢铃铛!百鬼契成,契主便是它们永恒的归宿与新娘!而我们的攻击,被视为了对这场婚礼的破坏!
那枚属于哥哥的铜铃,带着他残存的、守护的意志,成了唯一能暂时安抚这场荒诞阴婚的媒介!
百鬼…送嫁…
释迦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悲悯,他缓缓收回了佛光,双手合十,深深垂下头去。张铁峰默默放下了兽皮鼓,虬髯抖动。林清源召回残存的五猖兵,叹了口气。柳含烟握紧了桃木剑,指节发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相拥(我护着她她是我)的兄妹。
黑水潭恢复了死寂。月光不知何时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惨淡地洒下来,照亮了岸边。
我(谢惊尘的残魂)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妹妹谢铃铛。她的手腕上,那十根(百根)孽债线(百鬼契线)的光芒柔和下来,不再刺眼,如同缠绕的丝线。她艰难地抬起手,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我脸颊的血污,嘴唇无声开合:
哥…带我…回家…
半个月后,湘西老林边缘,一座新起的坟茔前。
坟头没有碑,只插着一根磨得光滑的赶尸鞭,鞭梢系着两枚小小的铜铃铛。一枚油亮,一枚褪色,在晨风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空灵的叮铃声,像叹息,又像低语。
张铁峰往坟前倒了碗烈酒,粗声道:谢家妹子…还有惊尘兄弟…走好!
烈酒渗入泥土,腾起辛辣的气息。
释迦罗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诵念往生经文,梵音低回,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林清源蹲在边上,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扭的符,嘴里嘀咕:百鬼契…啧啧,老头子这回也算开了眼…下辈子投胎,可别再碰这糟心行当了…
柳含烟静静立着,素白道袍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她看着那两枚相依相偎的铜铃,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站在最后面,看着那两枚铜铃。身体里那种撕裂魂魄的剧痛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茫的疲惫。谢惊尘的残魂,在铜铃掷出、护住小铃铛的那一刻,便已彻底消散,完成了最后的守护。而谢铃铛…我那以身为契、承载百鬼的妹妹…在回到谢家废墟的当夜,就在那枚小铜铃最后一次清脆的鸣响中,气息断绝。百鬼契线随之寸寸断裂,化为飞灰。潭中万鬼,在月光下朝着谢家老宅的方向无声跪拜良久,最终消散于山林深处,再无声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复仇,只有一场静默的消亡。百鬼送嫁,终成空响。
走吧。
张铁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沉闷,这地儿…太凉。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两枚在风里细语的铜铃,转身踏入晨雾弥漫的山道。背后,那细碎的叮铃声,在山风里久久不散。
5
铜铃双魂终归寂
转发令:百鬼送嫁撼阴阳,铜铃双魂泣血偿!湘西赶尸秘闻录,戳心反转+高能灵异,速转追更《赶尸匠手札:我当阴媒那些年》!
后记:
我依旧赶尸,腰间的铜铃只剩一枚。
走过黑水潭时,水面平静如墨,再不见磷火。
偶尔林深雾重,仿佛能听见细碎铃音缀在身后,不疾不徐。
叮铃…叮铃…
像告别,也像陪伴。
我摇摇手中铃。
走嘞,回家了。
风穿过空荡的袖管,带着山林特有的、湿润的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