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尺砸在石板上的那声闷响，像是我骨头断裂的回音。我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肺叶像被砂纸磨过。头顶的黑袍人抬手，掌心黑雾凝聚，那团东西旋转着，像极了我家楼下奶茶店摇珍珠的劲儿。
完了，这次真要直播暴毙了。
弹幕估计已经刷成雪花屏，什么“主播快跑”“这玩意儿能复活吗”之类的。我倒是想跑，可腿不听使唤，手也只剩一根完好的手指能动。就在他掌风压下来的前一秒，我眼角余光瞥见镇尺——它没熄火，墨纹正顺着石缝往外爬，像蚂蚁搬家，悄无声息地往我指尖那滴血靠。
血珠子落地，正好砸在一道墨线上。
“滋”地一声，不是疼，是麻，顺着神经直冲脑门。识海里那道线幕僚突然睁眼，不再是虚影，而是半透明的佛魔形态，黑袍白边，跟我在B站看过的国风虚拟偶像一个风格。它没说话，就嘴唇动了动，三个字飘进我脑子里：画我。
我愣了半秒，懂了。
这不是让我画画它，是让我画“它”——以身为纸，以血为墨，反向启动“画地为牢”。我只剩一口气，但手指还是动了，蘸着自己流出来的血，在地上划出它的轮廓。线条歪歪扭扭，跟醉酒后画的涂鸦似的，可每一笔落下去，镇尺的墨纹就亮一分。
血画刚成，黑袍人那一掌也到了。
风压砸得我脑壳嗡嗡响，可就在他掌心离我天灵盖还有三厘米的时候，地面那道血画突然泛光。佛魔虚影从图案里站起，一步跨到我身前，抬手一挡。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就一声“咔”，像玻璃裂了条缝。
黑袍人动作僵住，掌心的黑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膨胀到极限却炸不开。我脑子里那道声音又来了：“镇尺为牢，画地为我。”
我闭眼，把最后一点意识沉进去，对着那道佛魔虚影吼出这句话。
下一秒，一股热流从脊椎窜上来，断骨的地方发出“玉振”声，像有人拿小锤子敲玉石。伤口的血开始往回流，不是凝固，是倒着走，跟视频倒放一样离谱。我睁眼，视线里全是黑白双色的光晕，像是开了滤镜。
我抬手，指尖划空，一道墨线凭空出现，直锁黑袍人咽喉。他想躲，可动作像被按了暂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线缠上去，越收越紧。
“一线即生死。”佛魔低语。
我冲了上去，一拳轰出。
拳风带墨，裂空而行，正中他胸口。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镜面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卷轴脱手，啪嗒掉地。我喘着粗气，差点原地跪倒，可还是撑住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那道血画已经消失，但皮肤底下隐约有墨纹游动，像血管里养了条小黑龙。
弹幕炸了。
“卧槽！主播开挂了？”
“这特效值不值年度最佳？”
“前面说修仙的别走，你家道祖亲临了！”
我冷笑一声，想说话，结果一张嘴，七窍全在渗墨。不是血，是纯黑的墨汁，顺着鼻孔、眼角往下流，体温也跟着骤降，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佛魔虚影晃了晃，化作一缕烟散了。识海里那道线幕僚重新闭眼，跟没动过一样。
我踉跄几步，捡起镇尺。尺身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雷劈过，墨纹安静下来，但握在手里还有点温热，像刚充完电的暖手宝。
我抬头看向镜头，嗓子哑得像砂纸搓过：“我没成神……我只是，过了鬼门关。”
话音刚落，胸口一闷，差点吐出一口墨汁。我低头看自己手，指尖还在发黑，像是写毛笔字没洗手，可这颜色渗进了皮肉。我知道这玩意儿有代价，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直播画面突然卡了一下，弹幕断了半秒，又恢复。观众根本不在乎我快不行了，只顾着刷“神迹”“霸体觉醒”“建议出圈进军玄幻剧”。
我弯腰捡起卷轴，塞进防水袋。这东西不能留，也不能丢，得带出去。可刚直起腰，就听见身后“咔”一声轻响。
不是机关，是脚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手电光扫过去，墓道尽头站着三个黑袍人，跟刚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连站姿都复制粘贴。他们没动，就那么站着，像三尊刚出土的活人偶。
我握紧镇尺，墨纹微微跳动，可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佛魔状态撑不了第二次，刚才那一拳，差不多把我半条命打没了。
“来吧，”我咳了口墨，抹在镇尺裂痕上，“看看是你们的人海战术厉害，还是我祖传的烂笔头更野。”
我抬手，用最后的力气在空中画了个圈，墨线刚成形，人就晃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跪地。可那圈没散，悬在半空，像道残缺的牢阵。
三个黑袍人同时抬手，掌心黑雾凝聚。
我咬牙，准备再拼一把，可就在这时，镇尺突然震了一下。墨纹顺着我手臂往上爬，停在手腕处，形成一个微型符文，像手表盘。
然后，它开始倒计时。
三。
二。
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一道黑袍人已经冲了上来，速度快得带残影。
我抬手，墨线甩出，缠住他手腕，用力一拽。他没防备，踉跄一步，我趁机侧身，手肘砸向他后颈。可这家伙脖子一软，像没骨头，硬生生扭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不是活的，是遥控的。
第二道黑袍人从侧面逼近，我来不及回头，只能把镇尺横在背后。墨纹自动展开，形成一道薄盾，硬接一掌。冲击力让我往前扑，差点撞上第一道。
第三道没动，就站在原地，掌心朝上，像是在接收信号。
我喘着气，背靠石墙，手里的镇尺越来越沉。倒计时还剩最后一点，可我不敢赌。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识海里那道线幕僚突然又睁眼了。
它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向第三道黑袍人。
我懂了。
它不是让我打前面两个，是让我断信号。
我猛地转身，用尽全力冲向第三道。他似乎察觉到了，抬手想挡，可我已经扑到跟前，一拳砸向他掌心。墨纹从我拳头炸开，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瞬间覆盖整条胳膊。
他僵住了。
另外两个动作也跟着一滞，像是断了网的机器人。
我喘着粗气，一脚把他踹翻，伸手去抓他手腕。掌心那团黑雾正在消散，露出底下一块黑色晶片，上面刻着极小的符文，跟镇尺背面的墨纹有七分相似。
“原来你们是靠这个同步的？”我冷笑，“难怪动作慢半拍。”
我捏碎晶片，另外两个黑袍人当场瘫倒，像断电的提线木偶。
可就在我松口气的时候，镇尺上的倒计时归零。
墨纹突然暴涨，顺着我手臂冲上肩头，直奔脑门。我眼前一黑，识海里那道虚线幕僚再次睁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初代霸灵长lv1，初成。”
下一秒，我跪倒在地，手还死死攥着镇尺。
直播画面定格在我染血的手握紧镇尺，背景是三个瘫倒的黑袍人和散落的卷轴。弹幕疯狂刷新，热度突破百万。而远处墓道尽头，一双沾着泥灰的军靴缓缓停下，鞋尖离我不到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