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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光洁如镜的长餐桌上,将银质餐具映得闪闪发亮。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煎蛋培根诱人的油脂气息。
这本该是一个悠闲的、属于成功人士的周末早晨。
如果忽略掉餐桌旁凝固如冰的低气压。
我,林默,穿着舒适的羊绒家居服,手里捏着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食不知味。目光小心翼翼地掠过餐桌对面。
我的妻子江晚,林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丝质衬衫,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透着一股冷玉般的质感。她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煎蛋,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只是那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坐在她右手边的,是她的特别助理,程薇。一个年轻、漂亮,做事极其干练的女人。此刻,程薇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她穿着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装,袖口镶着精致的珍珠纽扣。
一片死寂。只有刀叉偶尔碰触瓷盘的细微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晚晚,今天的行程……
啪!
江晚手中的银叉不轻不重地磕在盘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终于抬起眼,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先是冷冷地扫过我,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烦然后,那目光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转向了旁边的程薇。
程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程助理,江晚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玻璃上,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你的袖口,怎么回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
程薇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她慌乱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那里,米白色套装的袖口边缘,靠近手腕内侧的位置,赫然空了一颗珍珠纽扣!只留下一个微小的、不起眼的线头痕迹。
对……对不起江总!程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我……我可能是早上整理文件时不小心……
不小心江晚打断她,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优雅却充满无形的威压。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牢牢锁定程薇慌乱的脸,一颗扣子,无足轻重。但细节决定成败,程助理,你让我很失望。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程薇身上。她纤细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眼圈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敢落下。
对不起江总,我……我马上……程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马上什么江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那颗扣子,现在在哪
程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冻住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慌乱,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厨房操作台。
那里,靠近巨大的双槽洗碗池。
洗碗池的下方,是连接着深色大理石台面的不锈钢水槽。其中一个水槽的过滤网盖被移开了,露出黑黢黢的下水道口。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爬上脊背。
江晚显然也捕捉到了程薇那一瞥。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了然。
她没有再看程薇,仿佛对方已经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她的视线,缓缓地、带着千斤重担般的压力,转向了我。
林默。
她的丈夫。
林默。她叫我的名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比刚才的冰冷更令人心悸。
我握着吐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嗯我勉强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江晚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的紧张和不安。她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食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的姿态,稳稳地指向厨房水槽那个黑洞洞的下水口。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清晰无比,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敲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那颗袖扣,掉下去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牢牢钉在我的脸上。
你,去捡回来。
现在。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时间凝固了。
餐桌上残留的食物香气、温暖的阳光、精致的餐具……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只有江晚那根指向下水道口的、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手指,和她冰冷命令的话语,如同烙印般烫在我的视网膜和耳膜上。
捡回来
从油腻、肮脏、深不见底的下水道里,捡回一颗小小的珍珠袖扣
荒谬!
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得我脸颊发烫。我是谁我是林默!林氏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是她江晚的丈夫!不是她呼来喝去的佣人!
江晚!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剧烈的动作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噪音。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什么意思一颗扣子而已!掉了就掉了!你让程助理自己……
我说,江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绝对威压,瞬间压过了我的怒火。她甚至没有看我,只是端起手边的骨瓷咖啡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你去捡。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我,平静得可怕,里面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和掌控。
林默,别让我重复第三次。
最后通牒。
那股刚刚升腾起的怒火,在她这平静得近乎残酷的目光注视下,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只留下冰冷的灰烬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我知道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里面藏着太多我无法承受的东西——那些关于公司账目、关于我那些朋友的投资、关于我名下那些见不得光的资产……那些足以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秘密。
我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无法抵消心口那股巨大的憋屈和寒意。
程薇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看江晚,又看看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干涩发疼。所有的不甘和愤怒,最终都化作了屈辱的妥协。肩膀颓然地垮塌下来。
我僵硬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厨房水槽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自尊的碎片上。
终于,我站定在那个黑洞洞的下水口前。
一股混杂着食物残渣、洗涤剂和淡淡霉味的、令人作呕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不锈钢水槽内壁残留着水珠,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污浊的气味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搅。
弯下腰。
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我的肋骨。
我伸出手,手指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指尖触碰到水槽底部残留的、粘腻的油污。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强忍着,将手探向那个幽深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股更浓重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阴冷湿气涌上来。
手指小心翼翼地向下摸索。
粗糙的、布满滑腻水垢的管壁。
指尖碰到了什么软绵绵、湿乎乎的东西,可能是腐烂的菜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我触电般缩回手,胃里翻江倒海。
江晚……我扭过头,带着最后一丝祈求看向餐桌的方向,太脏了,我……
捡。江晚的声音冰冷地传来,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她甚至没有看我这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巨大的屈辱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闭上眼,牙关紧咬,猛地将整条手臂都伸进了那令人作呕的下水道口!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的小臂。
管壁冰冷、滑腻,紧紧包裹挤压着皮肤。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手指在粘稠的污水中胡乱地摸索、探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那颗该死的扣子,结束这场噩梦!
指尖掠过更多滑腻的、难以名状的秽物。
忽然!
我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光滑、带着圆弧形边缘的小东西!
袖扣
我心中一喜,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的迫切,手指猛地向那个小东西抓去!
指尖顺利地圈住了它!
确实是圆形的,硬硬的,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凸起的纹路……
不对!
这触感……太……太不对劲了!
它比袖扣大得多!
而且……这形状……这弧度……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顺着那坚硬的圆弧向上摸索……
指节!
我摸到了分明的指节!
再往上……
冰冷!
僵硬!
一种毫无生机的、如同冻肉般的触感!
那根本不是什么袖扣!
那是一只……一只人的手!
一只冰冷、僵硬、泡在污秽下水道里的……人手!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恶心,瞬间撕碎了别墅清晨死寂的空气!
我像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将手臂从下水道里抽了出来!
巨大的力量带起一片污浊的水花和恶臭的秽物,溅得到处都是!
我整个人被惯性带得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体顺着冰箱门滑坐在地,浑身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
我的右手臂沾满了黑黄色的、粘稠的污物,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但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我的指尖,那冰冷、僵硬、如同噩梦般的触感,还无比清晰地残留着!
我惊恐地瞪着自己的右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一条刚刚缠上毒蛇的怪物!
手……手!下面……下面有只手!
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死人!下面有死人!啊——!
巨大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窒息!胃里翻江倒海,我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痛苦的生理反应撕扯着喉咙和胸腔。
餐桌那边一片死寂。
我艰难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地望过去。
程薇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而江晚……
她依旧端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冷酷的椅子上。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和恐惧。
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她的目光,越过瘫倒在地、狼狈呕吐的我,越过吓得魂飞魄散的程薇,平静地落在我刚刚逃离的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幽深下水道口。
她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份枯燥的财务报告。
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作呕的恶臭中,江晚极其缓慢地、优雅地站起了身。
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冷静、如同计时器般规律的嗒、嗒、嗒声。
她走到客厅那部造型简约的座机电话旁。
白皙、修长、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手指,沉稳地拿起听筒。
指尖在数字键上,平稳地、清晰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1。
1。
0。
她将听筒贴近耳边,红唇微启,声音清晰、冷静、没有丝毫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喂,110吗
我要报案。
地址是云顶别墅区A07栋。
这里发现一具尸体。
死者身份……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程薇,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然后,她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报出了那个名字:
是我的助理,程薇。
轰——!
程薇!
死者是……程薇!
巨大的信息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头顶!瞬间炸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猛地扭头,看向瘫在餐厅地面上的那个女人——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泪流满面,但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程薇!
那……那下水道里的……是谁
如果死者是程薇,那眼前这个……又是谁
极致的混乱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江晚那张冷静得近乎妖异的脸上,又猛地转向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程薇……
江晚她……她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确认的询问声。
江晚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她对着听筒,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补充道: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
发现位置,厨房下水管道。
请尽快出警。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嗒。
听筒放回座机的声音,在死寂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脆。
江晚转过身,双手自然地交叠在小腹前,依旧是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姿态。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满眼惊骇的我,最后,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鹰隼,牢牢地钉在了餐厅地面上那个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程薇身上。
至于你……江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空气。
在警察来之前……
她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灵魂。
最好想清楚……
你到底是谁。
程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惊恐地抬起头,对上江晚那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目光,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让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寒意,比下水道的污水更冰冷彻骨,瞬间席卷了整栋别墅。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云顶别墅区清晨虚假的宁静。
红蓝闪烁的警灯,将A07栋奢华的白色外墙映照得光怪陆离。
沉重的别墅大门被从内打开。江晚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衬得她身形挺拔而冷静。她微微侧身,对着门外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的警察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无波:在里面。
为首的警官,姓周,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江晚冷静得近乎异常的脸,又迅速投向别墅内部弥漫的紧张气氛,沉声道:现场什么情况
厨房水槽下水道,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江晚言简意赅,侧身让开通道,初步判断是我助理程薇,死亡超过48小时。发现者是我丈夫林默。她抬手指了指客厅方向。
周警官的目光立刻锁定瘫在昂贵沙发上的我。我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昂贵的羊绒家居服袖口沾满了黑黄色的污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涣散,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林先生周警官走到我面前,声音沉稳,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我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惊恐地看向他,又下意识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嘴唇哆嗦着:手……我摸到了……好冰……好硬……死人……是死人!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未消的惊悸。
周警官皱了皱眉,对身后挥了挥手。几名戴着口罩、手套,提着沉重工具箱的刑技人员立刻越过我们,脚步沉稳而迅速地直奔厨房区域。浓重的消毒水和勘查设备特有的气味瞬间盖过了残留的早餐香气。
江女士,周警官转向江晚,目光如炬,你如何确定死者是程薇又为何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发现者是你丈夫,具体过程
江晚面对一连串的询问,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陈述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死者衣物特征与程薇失踪前穿着一致,且其随身携带的工牌在附近被发现。48小时前,程薇向我汇报工作后离开别墅,之后失联。至于死亡时间……她顿了顿,目光冷静地扫过厨房,尸体在狭窄潮湿的下水管道内腐败加速,结合现场气味和林默描述的触感,初步推断。
她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冷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周警官的目光转向餐厅角落。
那个穿着米白色套装、自称程薇的女人,此刻蜷缩在一张高背餐椅里,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她的状态看起来比我还糟,浑身湿透,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身体抖得像风中残烛。
这位是周警官沉声问。
她江晚的视线也落在那女人身上,眼神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自称是我的助理程薇。但……
江晚微微拖长了语调,那冰冷的质疑如同实质的寒针。
我真正的助理程薇,现在应该躺在冰冷的管道里。
至于她……江晚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那女人颤抖的身体,在警察到来前,拒绝说明身份。
呜……那女人听到江晚的话,呜咽声陡然变大,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却依旧死死埋着头,不敢抬起。
抬起头。周警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戛然而止。她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恐惧,一点一点抬起了头。
一张梨花带雨、苍白如纸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漂亮,年轻,眉眼间……竟然与江晚有几分模糊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此刻虽然盛满了惊恐的泪水,但轮廓却……
周警官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锁得更紧。他见过太多嫌疑人,这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但恐惧之下,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东西。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一名干练的女警立刻上前,声音尽量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位女士,请配合调查,我们需要核实你的身份。请出示你的有效证件。
我……我……那女人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最终绝望地看向江晚,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哭腔,江总……江总我是程薇啊!您……您知道的!我一直是您的助理!我……
证件。江晚冷冷地打断她,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或者,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码。
我……我……女人彻底慌了,眼神游移,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泛白,我的包……包在车里……证件在……
车牌号周警官追问。
我……我不记得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心虚。
姓名女警紧逼一步。
程……程薇……女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蚋。
程薇周警官的目光转向江晚,江女士,你助理程薇的身份信息,公司有备案吧
当然。江晚微微颔首,拿出手机,动作流畅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周警官,这是程薇的入职档案和身份证扫描件。
周警官低头看去。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张年轻女性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姓名栏:程薇。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照片下方还有详细的入职信息。
周警官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眼前这个瑟瑟发抖、自称程薇的女人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鼻梁挺直,下巴小巧。
而眼前这个女人……
虽然同样年轻漂亮,甚至眉眼间与江晚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去——她的鼻梁似乎过于高挺下巴的线条也略显僵硬尤其是那双眼睛,照片上的清澈灵动,此刻只剩下惊恐和浑浊,眼角的弧度似乎也……有些微的不同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在周警官心中升起。
这位女士,周警官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冒充他人身份,妨碍警方调查,是违法行为。
我……我没有冒充……女人还在徒劳地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汹涌而出,我真的是程薇……我……
面部特征存在明显差异。江晚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照片上的程薇,左眼内眼角下方,有一颗很小的褐色泪痣。而你,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女人光洁的眼角,没有。
女人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左眼角下方,动作僵硬而绝望。
另外,江晚继续补刀,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数据,程薇的右耳耳垂上,有一个细小的耳洞疤痕,是她小时候意外留下的。而你,她的视线扫过女人完好无损的右耳垂,也没有。
我……我……女人彻底崩溃了,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树叶,眼神涣散,巨大的恐惧和谎言被戳穿的绝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厨房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周队!有发现!一名刑技人员快步走出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东西。
米白色,圆形,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小圆润的珍珠。
正是程薇早上缺失的那颗袖扣!
但此刻,这颗袖扣不再是简单的装饰品。它被下水道的污物浸染,表面沾满了黑黄色的粘稠物,在证物袋里显得肮脏而诡异。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袖扣内侧,靠近珍珠镶嵌的金属底座上,透过污渍,隐约可以看到两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刺绣字母——
**CW**。
江晚名字的缩写!
周警官的目光如电,瞬间射向证物袋,又猛地转向脸色煞白的江晚!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江女士,周警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感,请解释一下,你助理程薇的袖扣内侧,为什么绣着你的名字缩写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江晚身上!
袖扣内侧的CW字母,像两枚烧红的钢印,狠狠烙在在场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周警官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江晚。那眼神里的压迫感,几乎能洞穿灵魂。
瘫在沙发上的我,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CW江晚这袖扣……怎么会是江晚的它明明是从程薇身上掉下来的!
蜷缩在椅子里的假程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别墅大厅里,落针可闻。只有厨房方向传来刑技人员压低嗓音的交流声,以及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
江晚站在风暴的中心。
面对周警官咄咄逼人的质问,面对那枚指向性极强的证物,她的脸上,竟然依旧没有出现丝毫慌乱!
她的嘴角,甚至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讽意味的了然。
周警官,江晚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这个问题,恐怕您更应该问问她。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假程薇。
问我假程薇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我……我不知道!那扣子……那扣子明明是她……她慌乱地指向江晚,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语无伦次,是程薇的!是掉下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晚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你不知道为什么程薇的袖口上,会绣着我的名字缩写
我……我……假程薇被江晚的气势彻底压垮,身体拼命向后缩,仿佛想把自己嵌进椅子里,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最终绝望地定格在江晚脸上。
还是说……江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你根本就知道,这颗扣子,从来就不属于程薇!
她猛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直直指向假程薇!
你更知道!程薇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的脸……江晚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狠狠刮过假程薇那精致却僵硬的面容,都是偷来的!都是照着我的样子……复刻出来的!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整容!复刻!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认知!
我瘫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假程薇……整容成了江晚的样子这……这怎么可能!
周警官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这起看似离奇的下水道藏尸案,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远超想象!
你……你胡说!假程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鬼,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否认,我没有!你污蔑!你是凶手!是你杀了程薇!是你把她的尸体……
闭嘴!江晚厉声打断她,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冻结了假程薇歇斯底里的咆哮。她不再看那个濒临崩溃的女人,而是转向周警官,眼神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
周警官,我建议立刻对厨房发现的尸体,以及……江晚的目光冷冷扫过假程薇,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士,进行DNA比对。同时,联系市局技术部门,对这位女士的面部进行详细扫描分析,查看是否有整形手术痕迹。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警官深深看了江晚一眼,又看向那个惊慌失措、浑身破绽的假程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沉声下令:小张,立刻安排,提取这位女士的DNA样本和指纹!联系法医中心,加急处理厨房尸体和现场提取的DNA检材!技术科,准备设备,现场进行面部扫描分析!
是!几名警员立刻行动起来。
不!不要!你们不能!假程薇彻底慌了神,她尖叫着,试图抗拒上前提取样本的女警,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我是程薇!我真的是!你们被她骗了!她是凶手!她……
她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女警面前显得徒劳无功。很快,她的口腔拭子和指纹被强行采集。同时,一台便携式的面部扫描分析仪被迅速架设起来,冰冷的扫描光点在她脸上移动。
假程薇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绝望,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江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她的目光偶尔扫过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但很快又移开,重新变得冰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厨房方向的初步检验似乎有了结果。一名法医助理快步走出来,在周警官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周警官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过江晚,又扫过瘫软的假程薇。
终于。
负责面部扫描的技术警员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后的平静:报告周队!扫描分析显示,该名女性面部存在多处明显的人工干预痕迹!鼻梁填充物、下颌角削骨、开眼角……尤其是颧骨和下巴的假体植入痕迹清晰!整容方向……高度指向江晚女士的面部轮廓特征!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啊——!!!假程薇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像疯了一样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冲去!
拦住她!周警官厉喝!
门口的警员反应极快,瞬间上前,死死钳制住了她的双臂!
假程薇疯狂地挣扎着,头发散乱,涕泪横流,眼神涣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放开我!我是江晚!我才是江晚!她才是假的!她是程薇!她杀了人!她……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
因为周警官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手里拿着刚刚接收到的、来自法医中心的初步加急报告。
周警官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审判,落在假程薇那张因疯狂和绝望而扭曲的、精心雕琢的脸上。
DNA初步比对结果出来了。周警官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厨房下水道发现的死者,其DNA……与林氏集团备案的助理程薇的DNA样本,匹配度99.99%。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被警员死死按住的假程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而你……
你的DNA,与死者程薇……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别墅。
只有假程薇——或者说,那个冒牌货——粗重绝望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DNA结果像一记无形的重锤,彻底砸碎了她最后一丝伪装和侥幸。她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身体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被警员架着。那张精心模仿江晚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惨白和空洞,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周警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转向了江晚。
复杂,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眼前的江晚,冷静得异乎寻常。从报案,到指认证物,再到揭穿冒牌货的整容身份……她的每一步都精准、冷酷,仿佛早已洞悉全局。
江女士,周警官的声音沉凝,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助理程薇,会被杀害并藏匿在你家厨房下水道为什么,会有人不惜整容成你的样子,冒名顶替她以及……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江晚的手,那颗绣有你名字缩写的袖扣,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身上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别墅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江晚身上。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江晚迎着周警官审视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深沉的疲惫和……哀伤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没有看周警官,也没有看那个冒牌货,而是……越过了所有人,落向了别墅二楼卧室的方向。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坚硬,而是带上了一种沙哑的、仿佛被砂砾磨过的质感:
因为……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很重。
程薇……不仅仅是我的助理。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而痛苦。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什么!
妹妹!
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在别墅里炸开!
我震惊得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程薇……是江晚的妹妹!这怎么可能!我从未听她提起过!
周警官的瞳孔也猛地一缩,显然也被这个信息冲击到了。
她一直……很羡慕我。江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的痛苦,羡慕我拥有的一切。公司,地位……还有……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复杂地扫过我,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我无法读懂的情绪。
她变得越来越偏执。她认为,只要变成我的样子,就能拥有我的一切。江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背着我……偷偷去做了整形手术。一次,两次……变得越来越像我……也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直到……她偷走了我一件定制的衬衫。那件衬衫的袖口上,绣着我的名字缩写。江晚的目光转向证物袋里那颗肮脏的袖扣,眼神冰冷而悲哀,她以为这样,就真的能取代我。
然后呢周警官追问,眼神锐利如刀。
然后江晚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苦涩的弧度,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猛地射向那个被警员架着、面如死灰的冒牌货!
然后,这个贪婪的女人出现了!江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和恨意!
她!江晚的手指,如同索命的符咒,死死地指向那个冒牌货,她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程薇的计划!她看到了机会!一个……彻底取代我,夺取林氏集团的机会!
所以,她策划了这一切!江晚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她找到了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程薇!她怂恿她,蛊惑她!然后……在程薇以为即将成功取代我的时候……
江晚的声音顿住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她的眼神,死死地锁着那个冒牌货,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杀了她!
她把程薇……我唯一的妹妹……江晚的声音哽咽了,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泛起了泪光,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杀害,并塞进了那个肮脏的下水道!
再然后……江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更显残酷,她,这个贪婪的刽子手,就迫不及待地……顶着程薇的名字,顶着那张模仿我的脸……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我的家里!
出现在我丈夫的面前!
企图……彻底取代我的位置!
江晚的指控,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别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她愤怒而悲痛的声音在回荡。
那个冒牌货被江晚的目光钉在原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被彻底揭穿后的疯狂
不……不是……她徒劳地摇着头,声音微弱而破碎,你……你胡说……证据……你没有证据……
证据江晚猛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她不再看那个冒牌货,而是转向周警官,语气斩钉截铁:
周警官,请仔细检查她的双手。
尤其是……
江晚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落在那女人被警员反剪在身后的双手上。
她的右手……
无名指……
内侧!
江晚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审讯室逼仄的空间里!
无名指内侧!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电流般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周警官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在冒牌货被警员死死钳制住的右手上!
把她手翻过来!周警官厉声喝道!
两名警员立刻用力,将那女人拼命想要蜷缩隐藏的右手强行掰开,掌心朝上,然后死死固定住她的无名指!
女人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如同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巨大的恐惧让她那张酷似江晚的脸彻底扭曲变形!
不!不要!放开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眼神涣散而疯狂,你们不能!我是江晚!我才是……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
因为周警官已经俯下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落在了她被迫暴露的右手无名指内侧!
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那根纤细的手指内侧皮肤上——
一道清晰的、略显扭曲的、淡粉色的陈旧疤痕!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静静地趴在那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周警官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架着冒牌货的警员也倒抽一口冷气!
而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冷和眩晕!
那道疤……
那道疤!!!
我死死地瞪着那道淡粉色的疤痕,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无数被刻意遗忘、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雷炸开的堤坝,裹挟着汹涌的洪流,疯狂地冲破了禁锢!
默默!小心!
哎呀!好痛!
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都怪你!非要自己削苹果!看,削到手了吧留疤了怎么办
哼!留疤也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一辈子……
少女娇嗔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甜蜜,清晰地回荡在记忆深处。
那是……那是十年前!大学校园里!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在江晚青春洋溢的脸上!她笨拙地削着苹果,锋利的刀锋在她右手无名指内侧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冒了出来,她疼得眼泪汪汪!是我,手忙脚乱地帮她包扎,心疼得不得了!那道疤,就是那次留下的!独一无二!只有我和江晚知道的印记!
是江晚!
这道疤……是江晚的!
那……那眼前这个女人……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巨大的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死死地钉在江晚那张冷静得近乎妖异的脸上!
她……她不是江晚!
她才是冒牌货!她才是程薇!那个整容成江晚样子、杀了真正的程薇(也可能是其他人)、又回来冒充江晚的凶手!
而我的妻子……我的江晚……
她在哪!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爆开!
你……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血块!我伸手指着那个被警员架着、右手无名指内侧带着疤痕的女人,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射向站在审讯室中央、那个顶着江晚面容的、冷静的恶魔!
你才是程薇!!
我的嘶吼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审讯室死寂的空气!
我妻子呢!
你把江晚怎么了!
她在哪!!
巨大的声浪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个被警员架着的女人——此刻,她才是真正的江晚!她听到我的嘶吼,猛地抬起头!那张酷似程薇、却因为绝望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惊恐和伪装,而是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如同绝处逢生般的震惊、难以置信和……狂喜!
默默……!她艰难地、嘶哑地喊出我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和激动!她想挣扎着扑向我,却被警员死死按住。
而审讯室中央。
那个顶着一张完美复刻了江晚面容的女人——程薇。
在听到我撕心裂肺的指控,看到真江晚那狂喜的眼神时,她脸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平静面具,终于……
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慌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底最深处,迅速掠过。
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
虽然只是瞬间,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周警官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周警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程薇!
程薇!周警官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穿透力,现在!立刻!回答林先生的问题!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程薇那双看似平静、却已暗藏惊涛的眼睛。
真正的江晚女士!
现在!
在哪里!
审讯室里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程薇站在那里。
面对周警官雷霆般的质问,面对我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面对真江晚那狂喜而充满恨意的眼神……
她脸上那细微的慌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
不,那甚至不是平静。
是一种……彻底放弃伪装的、赤裸裸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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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个诡异而冰冷的笑容。不再是模仿江晚那种内敛的优雅,而是充满了扭曲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疯狂!
呵呵……一声低低的、如同夜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江晚她歪了歪头,那张酷似我妻子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邪恶,她啊……
她的声音拖长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狂怒的我,扫过激动落泪的真江晚,最终定格在周警官严肃的脸上。
她在一个……
很安全的地方……
一个……
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毁灭的快感!
程薇!周警官厉声怒喝,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审讯室里回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刻交代江晚女士的下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机会程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放肆,我不需要机会!我赢了!江晚拥有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了!
她猛地抬起手,指向被警员架着的、真正的江晚,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嫉妒和疯狂:看看她!看看这个失败者!她凭什么凭什么拥有林氏凭什么拥有林默凭什么拥有一切!
她的目光又转向我,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还有你!林默!你这个瞎了眼的蠢货!你只看得见高高在上的江晚!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程薇!我比她差在哪里!我为了变成她,付出了多少!我……
够了!周警官怒不可遏,猛地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咆哮,带走!立刻刑拘!通知技术部门,加急处理所有现场生物检材!联系交通、通讯部门,调取所有与程薇、江晚相关的监控和通讯记录!掘地三尺,也要把江晚女士给我找出来!
是!警员们立刻上前,强行将疯狂挣扎嘶吼的程薇往外拖。
你们找不到她的!哈哈哈!她完了!我才是江晚!我才是林太太!哈哈哈……程薇癫狂的笑声和诅咒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审讯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
真江晚被警员松开,她踉跄了一下,几乎要跌倒。我下意识地冲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瘦弱的身体。
她的手冰凉得吓人,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程薇消失的方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巨大的恐惧。
晚晚……我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后怕和心疼,别怕……警察一定会找到……
不……江晚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默默……程薇她……她就是个疯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说的‘安全的地方’……一定是……一定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晕厥过去。
晚晚!我惊恐地抱住她。
周队!一名技术警员拿着平板电脑,脸色凝重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有发现!刚刚调取的别墅区外围三天前的监控!在程薇的车离开后不久,有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从别墅区西南角一个废弃的维修通道驶入!停留时间约十五分钟后离开!离开时,车辆后部明显下沉!很可疑!
西南角废弃维修通道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极其不详的念头瞬间窜入脑海!
那个方向……我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是不是……靠近后山……那个废弃多年的……污水处理厂!
那个地方……荒无人烟……巨大的沉淀池……深不见底……
周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立刻通知特警队!带上搜救犬!水下探测设备!目标地点——后山废弃污水处理厂!快!要快!
警笛声再次撕裂长空,红蓝光芒闪烁,数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云顶别墅区,朝着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坐在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紧紧握着江晚冰凉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的身体靠在我身上,微微颤抖着,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嘴唇抿得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喃喃地安慰着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但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阵阵淹没上来。程薇最后那疯狂的眼神和话语,如同魔咒般在我脑海里盘旋——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废弃污水处理厂。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门被强行破开。刺鼻的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阳光被高耸的、破败的厂房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投在长满苔藓和杂草的地面上。
空旷、死寂。只有风声穿过残破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搜!周警官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和牵着搜救犬的警员迅速散开,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扑向厂区的各个角落!
巨大的沉淀池区域。
几个直径数十米的圆形混凝土深池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暴露在阴沉的天空下。池壁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深色的水渍。池底残留着黑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有些地方还积着浑浊的雨水。
搜救犬在池边焦躁地来回嗅探,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水下探测设备的声呐探头被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一个沉淀池浑浊的水中。
我扶着江晚站在警戒线外,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手臂里。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沉淀池,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有情况!操作声呐的警员突然喊道!
屏幕上,浑浊的水下影像中,声呐清晰地勾勒出一个……长方体的轮廓!
像是一个……沉在水底的……箱子!
快!准备打捞!周警官的声音都变了调!
专业的打捞设备迅速架设。绳索和抓钩被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精准地套住了那个可疑的物体。
沉重的绞盘开始转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绳索一点点绷紧。
水面被搅动,泛起浑浊的泡沫和淤泥。
一个墨绿色的、工业用的、厚重的大型塑料储物箱,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被从污浊的池水中拖拽了出来!
箱体密封得严严实实,外面缠绕着好几圈粗壮的、浸透了污水的麻绳!
箱子的底部,似乎还绑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晚晚!江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猛地一软,如果不是我死死抱住她,她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箱子,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吊放到池边的空地上。
水不断地从缝隙中渗出,流到布满苔藓的地面上。
特警队员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剪断了缠绕的麻绳。
周警官亲自上前,深吸一口气,带着手套的手,猛地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淤泥和水腥气的沉闷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死死地抱着江晚,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冰凉!
江晚女士!周警官带着巨大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只见箱子里面,蜷缩着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
她的手脚被胶带紧紧捆缚着,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她的身上沾满了污泥,但那张脸……
虽然憔悴不堪,沾满污渍……
但那眉眼,那轮廓……
是我的妻子!江晚!!
真正的江晚!!!
晚晚!我松开怀里的真江晚(程薇模样),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医护人员早已准备就绪,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江晚从冰冷污浊的箱子里抬了出来,放在担架上,解开束缚,检查生命体征。
生命体征平稳!昏迷,可能是药物或缺氧导致!需要立刻送医!医生快速判断。
看着担架上妻子苍白却真实存在的脸,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我双腿一软,跪倒在担架旁,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泪水汹涌而出!
晚晚……晚晚……我哽咽着,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
而那个一直以程薇身份出现的、真正的江晚,此刻也冲了过来。她看着担架上昏迷的自己(或者说,真正的程薇已死,这是她原本的身体),泪水同样决堤而下。她颤抖着手,想要去触摸,却又不敢。
周警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案件告破后的疲惫和欣慰。他看了一眼被抬上救护车的江晚,又看了一眼激动落泪的我们,最后,目光投向远处警灯闪烁的方向——程薇,那个疯狂的凶手,将被押往她该去的地方。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有力:
报告指挥部。
云顶别墅区杀人藏尸案……
嫌疑人程薇已落网。
受害者江晚……
成功获救。
尾声(三个月后)
深秋午后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在林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光洁的红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油墨的气息,宁静而平和。
我轻轻推开厚重的实木门。
江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审阅一份文件。阳光勾勒着她清瘦却已恢复血色的侧脸,专注而沉静。她的头发剪短了些,更显干练,曾经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冰冷和紧绷,如今被一种沉淀后的从容和淡淡的疲惫取代。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
看到是我,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漾开一丝暖意,如同冰河解冻。
默默。她放下手中的笔,声音温和。
感觉怎么样我走到她身边,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目光落在她依旧略显单薄的手腕上。三个月的休养和心理干预,驱散了身体上的阴霾,但那段黑暗的记忆,终究留下了无形的刻痕。
好多了。她端起牛奶杯,指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对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真实的笑容,积压的文件快处理完了。下午约了康复师,再做一次放松训练。她的目光扫过办公室一角新添的绿植,生机勃勃,这里……也需要点生气。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点头。办公室已经彻底翻新,所有可能引发不适回忆的细节都被抹去。程薇留下的最后一丝阴影,正在被阳光驱散。
周警官上午来了电话。我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声音放轻,程薇的案子,下周终审。证据链完整,她精神鉴定也排除了精神疾病,量刑……会很重。
江晚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沉默了几秒,眼神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楚,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有对血缘亲情的最后一丝哀悼,也有对疯狂与罪恶的彻底告别。
咎由自取。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她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只是可怜了程薇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两次。集团成立的专项基金已经启动,会负责他们后半生的生活和医疗。这是她能给予逝者和生者,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体面。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她没有拒绝,指尖在我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
公司呢我转移了话题,董事会那边
暂时稳住了。江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掌舵者的锐利,李董和王董起初有些微词,但新签下的海外大单和上季度亮眼的财报堵住了他们的嘴。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林氏,只会比以前更强。
阳光在她眼中跳跃,自信的光芒一点点驱散了残留的阴霾。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甜美的声音传来:江总,您约的客人到了。
请她进来。江晚应道,整理了一下衣襟,恢复了几分总裁的威仪。
办公室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眼神却清澈了许多,不再有当初的怯懦和躲闪,反而多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
是程薇——那个被程薇(凶手)整容成江晚模样、又被程薇(凶手)利用和囚禁的女孩。她的本名叫李晴。一场无妄之灾,让她失去了原本的容貌和身份。
江总,林先生。李晴微微躬身,声音轻柔。
坐。江晚示意她对面的椅子,语气温和却带着距离感,恢复得如何
谢谢江总关心。李晴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拘谨却努力保持镇定,身体基本康复了。新的身份证明也办下来了。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看向江晚,我今天来,是想……正式向您和林先生道别。
道别我有些意外。
嗯。李晴点点头,眼神坚定起来,我想离开这里。去南方一个小城。那里有家福利院愿意接收我,我想去做义工。她的目光落在江晚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这张脸……带来的噩梦该结束了。我想……重新开始。做回李晴。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晚凝视着李晴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透过这张酷似自己、却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脸庞,看到了那场疯狂的闹剧里,同样被命运玩弄的无辜者。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很好。江晚的声音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和和鼓励,重新开始。李晴,这个名字很好听。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推到李晴面前,这是集团对你遭遇的补偿,也是对你新生活的支持。收下。
李晴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零,眼圈瞬间红了。她猛地摇头:不,江总,我不能要!您已经帮我……
拿着。江晚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并不冰冷,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林氏的态度。好好生活,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应。
李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张沉重的支票,站起身,对着江晚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江总!谢谢林先生!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去吧。江晚微微颔首,一路平安。
李晴再次鞠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轻轻合上,带走了一段沉重的过往。
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办公室里。
江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仿佛将积压在胸腔里最后一口浊气彻底呼出。再睁开眼时,眸底一片澄澈清明,如同被秋雨洗过的天空。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生机勃勃的城市。阳光为她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都结束了。我轻声说,伸手揽住她依旧纤细却不再冰冷的肩膀。
江晚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微微靠向我。她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一片湛蓝,广阔无垠。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一丝对未来的微光。
结束了。
窗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将办公室的每一寸角落都照得透亮,温暖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