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家要买房子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妇人堆里传开了。
“天哪!知意要买房子了?”
“我的乖乖,这丫头也太有本事了!这才多久,就要买房了!”
“可不是嘛,咱们跟着她干,这个月家里都能多吃好几顿肉了!”
李大婶把手里做好的十件衬衫交给沈知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知意,你真要买房?有门路没?”
沈知意笑了笑:“正愁呢,这年头想买个合适的房子,可不容易。就想问问大婶你,您人头熟,认得人多,知不知道哪家有房子要出手的?”
“你可问对人了!”李大婶一拍大腿,来了精神,“我娘家侄子的单位,就在房管所!我帮你打听打听!”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不过房管所挂出来的房子,都是公家的,手续多,还不定轮得到你。我倒是还知道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
“东边那片老城区,有个‘鸽子市’,天不亮就开张。”
“那里啥都有卖的,古董字画、家具旧货,三教九流的人多,消息也灵通。”
“听说啊,有些急着用钱的人,也会偷偷在那儿卖房子,价比房管所的便宜,就是得自个儿把眼力见放亮点,别被人坑了。”
鸽子市。
沈知意在心里记下了。
接下来几天,李大婶那边还没消息,沈知意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这天凌晨四点,天还是一片漆黑,沈知意就悄悄起了床。
她没惊动家里人,自己套了件深色的旧衣服,把钱和票用布条紧紧缠在腰上,又在外面罩了件宽大的外衣,这才摸黑出了门。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电线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沈知意按照李大婶指的路,七拐八绕,走了快半个钟头,才看到远处一片影影绰绰的灯火。
越走近,人声就越嘈杂。
那是一片拆迁了一半的废墟,借着几盏昏黄的汽灯和手电筒光,影影绰绰地站满了人。
这就是鸽子市。
沈知意拉了拉衣领,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不动声色地融入了人群。
她没心思看那些瓶瓶罐罐,只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都在聊些什么。
“手表要票不?”
“我这儿有两袋处理的洋布,换粮食。”
“有没有人要宅子?城南的,带个小跨院,家里老人病了,急等钱救命!”
最后那句话,一下子就勾住了沈知意的耳朵。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正蹲在角落里,脚边放着个“售宅”牌子。
沈知意压下心头的急切,慢慢挪了过去。
她没直接开口,只是在男人面前蹲下,装作看他脚边的牌子。
那男人抬眼皮瞥了她一眼,见她是个年轻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和轻视,又垂下了眼皮。
“大哥,你这宅子,怎么卖?”沈知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男人这才又抬起头,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眼神清亮,不像是来看热闹的。
“五千。”他伸出一个巴掌,“市中心,独门独院的小洋楼,一口价。”
这个价格,几乎是她全部家当的两倍。
沈知意没接话,而是换了个问题:“能先看看吗?”
男人警惕地看着她:“你真想买?钱带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