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松散,珠花落地,肩膀从扯烂的衣裳下露出来,明明是酷暑,却如坠冰窟。
两世的绝望叠加起来,陆欢歌如同置身深海,胸腔剧烈起伏,却还是喘不过气来。
某一刻,她发现压在身上的力道似乎减轻了些,铆足劲儿反身一推,还真叫她挣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支沾墨的笔掉出来,落在对方脚下。
陆欢歌几乎一瞬间脱口而出:“王金榜?”
除了装哑巴的他,谁还会随身带笔?
这个狗东西,前世就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一场雨中邂逅。
看他模样儿还不错,她给了个好脸,结果就开始频频递信,写一些表面正常但暗含勾搭的话。
陆欢歌只觉得可笑。
她既入了侯府,哪怕不受待见,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日后什么样的乘龙快婿寻不到?嫁入皇室当王妃都是够格儿的。
一个穷书生,竟也敢肖想她?
陆欢歌本不想理会,恰逢那几天,尚国公府办春宴,遍邀京都贵女,有传言称,这场春宴是为了给世子相看世子妃。
国公府的门庭,陆欢歌还是瞧得上的。
她心里清楚,万寿堂的死老婆子不喜欢她,必然不会为她的终身大事谋划。
苏婧成天跟着永昌侯东奔西跑,面都难得见着,更是指望不上。
还得靠自己才行。
于是她偷偷找人打听尚世子的喜好,春宴这天,精心打扮,冠绝群芳,成功吸引到尚世子的注意。
她在池边看彩莲,尚世子还专程过来找她说话。
没聊几句,国公夫人派人过来,让世子过去见一见哪家的什么妹妹。
显然,是国公夫人相到了中意的,让世子过目。
眼看世子要走,陆欢歌灵机一动,假装失足落水,等着世子前来相救。
水中起落间,她明明看到尚世子已经准备往下跳了,却不知萧北鸢从哪里冒了出来,抢先入水将她拉了上去。
两人浑身湿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连宴席都没吃上,就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大好的姻缘就这样失之交臂,陆欢歌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知道,萧北鸢一定是故意的。
见她与尚世子相聊甚欢,怕她当上世子妃后被压一头,于是故意坏她好事。
陆欢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想到了王金榜。
之前她前脚出府,后脚王金榜便来偶遇,她就知道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派人盯了一阵子,没想到竟挖出他是装的哑巴,而且背地里还做着拐骗大家闺秀的勾当。
庆幸自己明智之余,陆欢歌也愈发觉得,这个王金榜简直就是老天派来帮她收拾萧北鸢的。
要说这个狗东西也是真有本事,不到两个月,就把萧北鸢给骗走了。
她再在府内策应,制造出萧北鸢与人私奔的假象,直接把万寿堂的死老婆子给气得一病不起,简直大快人心。
几年后,父兄将她救出教坊司,没想到萧北鸢居然也被侯府给找回来了。
只是那个时候,高高在上的侯府四小姐已经烂进泥里,在外头千人骑万人枕,不仅毁了容,还成了哑巴。
陆欢歌脑子转得飞快。
莫不是现在的王金榜不仅手段不及两年后,连胆量也更小,不敢招惹永昌侯府,所以转而盯上了她?
此时,面巾外的那双眼睛露出凶光,‘车夫’将笔踢开,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
陆欢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王金榜声音沙哑,辨识度高,所以才一直不说话。
如今身份被识破,这狗东西竟想要杀人灭口!
陆欢歌毫不迟疑,扭头朝马车后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杀人了”
巷外就是闹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尖利的喊叫声突兀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巷子里跑出来。
有人仔细打量,惊得倒吸凉气,“这不是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