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匆匆赶来,给他扎了几针,又开了几服药,再三叮嘱平心静养,切不可再动怒,以免落下病根。
陆奎惜命,一遍遍抚着胸口,收效甚微,大半夜的又跑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拳,折腾一通终于累了,倒在床上鼾声四起。
睡梦中,他看到陆晋乾带着陆晋坤回家了,两人中间还牵着个三四岁的娇俏小姑娘。
正准备问这小丫头是谁,突然被拍门声吵醒。
陆奎翻身坐起来,念及心头大事,马上穿鞋下床。
房门打开,管家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在他旁边,站着京兆府的捕手。
那捕手上前,“陆将军,汀江野渡发现多具尸体,有劳将军随我前去认尸。”
陆奎脑子空白,“认认尸?”
白日的野渡苇丛没有晚上那么阴森吓人,却更添几分触目惊心。
栈道上横七竖八摆着尸体,蒙面黑巾被扯下来,陆奎一一扫过那些脸,瞳孔颤动,努力装出若无其事。
“没见过,不认得。”他说。
朱焕示意他跟上。
顺着野草荫蔽的小路西行数十丈,几个捕手候在这里。
芦苇荡被清出一条路,陆奎踏上倾倒的苇杆,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自己心上。
终于,意识里排斥抗拒的猜想在眼前得到验证。
陆晋坤,他的儿子不对,是他儿子的尸体。
仰面朝天,眼口不闭,惨白发青的脸上,还能看到他临死前的惊恐。
身下,鲜血染红压倒的芦苇,滴进黑色的泥里。
“陆晋坤身上共有十根三寸长钉,分别在小腿、膝窝、肘窝、掌心、肩膀,但是都不致命。”
陆奎厚唇颤抖,疑惑的看向朱焕,“不、不致命?”
不致命,阿坤为何惨死在这里?
朱焕面色铁青,“他是被人钉在这里,一点点放干血致死。”
在剧痛折磨中,头脑清晰的,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虐杀!
陆奎两眼发黑,摇摇欲坠。
“陆将军!”朱焕扶了一把。
陆奎勉强稳住身形,一双虎目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手攥拳怒吼,“是谁,到底是谁!”
朱焕根据当前掌握的情况分析案情。
“昨晚有人劫狱,带走了陆晋坤,一伙人逃窜至此,想乘船经水路离京,结果遭遇截杀。凶手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所用凶器乃是劫狱者自己的长刀。”
朱焕眸光渐厉,似带着窥透人心的力量,“陆将军,那些劫狱的黑衣人,你确定不认得?”
浓浓悲戚哀痛中升起一丝恐慌,陆奎聚起更强的气势反问:“你什么意思?”
朱焕并不回答,扬声吩咐道旁的捕手,“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捕手押着一名黑衣人走来。
陆奎心里咯噔一下。
这装束,是去劫狱的人!
对方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陆奎一颗心彻底坠入深渊。
“阿乾?”
陆晋乾扭动挣扎,“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