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阶前,流光刚从净能手中接过食盒,一抬眼,就看到陆未吟和尖尖走进来。
“陆小姐。”流光大步迎上去,接下尖尖手中的包袱,“你们来啦。”
陆未吟看了眼他手里的食盒。
盒面右下角有一朵彩绘的荷花,还挺雅致。
净能打招呼离开,陆未吟问:“大公子最近还好吗?”
流光领着两人进屋,一边倒水,一边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回话。
“我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公子的腿有知觉了,就是疼得厉害,有时候整夜整夜的疼,疼到睡不着,大头神医说是好事,还说没法吃药,得扛,扛过去就好了。”
陆未吟看了眼内室门,“大公子在休息?”
流光点头,“昨晚又疼一宿,天亮才睡着。”
话音刚落,萧东霆的声音传出来,“谁在外面?”
陆未吟扬声回道:“大公子,是我。”
沉默半晌,萧东霆说:“进来。”
陆未吟推门进去,萧东霆已经自己撑着起身靠坐在床头。
原本俊逸的面容如今瘦得近乎锋利,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宽大的外袍披在身后,压出消瘦单薄的肩形。
陆未吟瞳孔微扩。
病痛磨人,要是老太君见着,怕是要心疼得睡不着觉。
萧东霆抬了抬瘦尖的下巴,“坐。”
待陆未吟将凳子端到床前坐下,萧东霆问,“家里还好吗?”
陆未吟将他来寺后家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包括萧西棠任京畿卫校尉,自己伴驾秋狩,如何三试如何得赏。
既已展露锋芒,就没必要在萧东霆面前藏着掖着。
至于伴随而来的麻烦事,就不跟他说了,反正说了他也帮不上忙。
最后说到老太君迷上烫锅子,吃得积食上火,以及萧北鸢成天在那儿鼓捣她的宝贝珠子,结果玩儿丢了一颗,把整个纤绣阁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萧东霆忍俊不禁,眉梢微挑,眸光在陆未吟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缓缓颔首,低声道:“不错。”
也不知道是说她不错,还是觉得家里的状况不错。
陆未吟淡淡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锦被下的双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萧东霆面容紧绷,紧着嗓音说:“你在秋狩得了圣上青眼,又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只怕会有人打你亲事的主意。”
陆未吟眸光微闪,再次被萧东霆的敏锐所折服。
容贵妃的算盘,她可一句都没提。
腿越来越疼,萧东霆改按为搓。
“记住了,你现在是永昌侯府的小姐,管他哪家的公子世子,哪怕是皇子,只要不中意,该拒就拒。我这个残废大哥是没什么用,但家里还有祖母,还有父亲,大家都是你的底气,腰杆子挺直些。”
陆未吟有一瞬惊诧。
他方才说大哥?
浓浓笑意在脸上漾开,陆未吟起身颔首,“谢谢大哥,我知道了。”
萧东霆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摆手让她出去。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时,压抑的闷哼声响起。
萧东霆攥紧被褥的指节白得发青,冷汗顺着消瘦的下颌滴落,在被面泅出深色的印痕。
流光没进去,神色担忧的看向陆未吟。
陆未吟把老太君给萧东霆带的衣裳拿出来,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公子”,提着包袱去找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