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摩挲,声如细浪。
陆未吟望着那串糖葫芦,街头各种声响如潮水般褪去,又猛得涌上来,震得耳中嗡鸣。
风掠过鬓边碎发,扫过苍白的面颊。
她把糖葫芦接过来,抬眼看向轩辕璟,说不出的陌生。
“你是阿临?”
阿临,母亲那个已故手帕交的儿子,曾与她一起在祖宅待过一个月。
轩辕璟深潭一样的眼眸中倒映出陆未吟满脸的不可置信,忍不住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陆未吟咬住唇角,罕见的表情失控。
见到阿临那年,她六岁。
六岁的陆未吟,好动,但并不活泼,还有些怯生,过了好几天才跟那个总是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哥哥说上第一句话。
当时她在院子里跟一位左手失去手掌的伯伯学擒拿,阿临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边吃糖栗子边看。
那几天她糖栗子吃太多,又积食又上火,母亲不许再吃。
可现炒出来的糖栗子实在太香了,风一吹,满院都是香味,她学着学着,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廊下瞟。
视线对上之后,阿临问:“要吃吗?”
她说:“吃!”
第二次说话,是她听见外头有人叫卖糖葫芦。
她想吃糖葫芦,但嫌山楂酸,光想吃那层糖衣,扔了又觉得浪费,于是问阿临,“糖葫芦,你吃吗?”
他说:“吃。”
她又问:“山楂你吃吗?”
他想了想,说:“吃。”
于是她找母亲买了两串糖葫芦
陆未吟打住回忆,不太好意思再想下去。
她也不敢问,当初阿临拿着两串山楂,和捧了一手糖衣的她并排坐在门口吃‘糖葫芦’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难怪之前轩辕璟问她爱不爱吃糖葫芦。
难怪方才听他提到西巷口废弃磨台时觉得怪异。
他们去祖宅的时候曾从废弃磨台这儿经过,但并没有人告诉他这儿是西巷口。
可是,他怎么会是阿临?
“王爷的名讳不是”
轩辕璟解释,“皇次子轩辕璟,表字昭临。”
陆未吟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这么个阿临
皇家向来重名轻字,且皇子表字并不公开,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上面来。
陆未吟垂下视线,望着手里的糖葫芦,脑子有些混乱。
对她来说,比起已经亲历过的重生,轩辕璟是阿临这件事反而显得更加怪诞。
那次从祖宅回去之后,她偶尔还会听母亲提起阿临,说他病了,又说他失去母亲处境艰难之类,每每提及总是忍不住叹气。
后来母亲渐渐不提了。
光听母亲说阿临病了,没说病好,陆未吟还以为是病死了。
如今想来,估计是母亲看她大了,怕她刨根问底,才没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