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的人来带走厉峥时,他已经不成人形。
双腿彻底废了,以麻花状拧在一起,
喉咙被自己的惨叫撕裂,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押解他的警察皱着眉往旁边躲,手里的手铐都嫌脏,用纸巾裹了三层。
“白绾小姐,”
为首的警察递来一份文件,牛皮纸袋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宋瑶瑶寄给我们的军火清单里,还夹着厉家走私的账本。
这里面记着他们近十年的交易,光是卖给海盗的军火,就够判十个死刑。”
“还有这个。”
警察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瓶透明液体,标签已经被撕掉,
“在厉峥的口袋里发现的,化验后是蚀骨散的解药。但里面掺了点别的,长期服用会让人失忆。”
我捏着证物袋的手指微微颤抖。
解药就在眼前,可蚀骨散已经侵入骨髓,就算解了,也永远回不到从前。
陆衍扶着我的胳膊:“医生说可以做骨髓移植,我配型成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下个月就手术。”
我摇摇头。这点疼算什么?比起上一世的惨死,已经好太多了。
回到码头时,工人正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
厉家的招牌被拆下,换上了陆家的船锚标志,几个老工人正用砂纸打磨残留的
“厉”
字。
“白绾小姐!”
一个老工人举着锦旗跑过来,锦旗边角卷着,显然是连夜赶制的,
“多亏您的绳,我们才没跟着厉家遭殃!”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工人,手里都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晒干的海鱼,有亲手编的草绳。
还有个小姑娘抱着只缺了耳朵的布偶,说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锦旗上绣着
“结绳济世”
四个金字,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真诚。
我想起上一世这些工人在我死后偷偷给我立的无字碑,
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个平安结,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陆衍也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根银链,
链坠是个小巧的船锚,锚尖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比厉家那枚玉佩温暖多了。
“我不懂结绳,但想给你编根平安链。”
他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红,
“设计师说,这叫‘锚定’,意思是——无论漂到哪,都会回到彼此身边。”
我接过银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
海风掀起我的长发,缠上他的手腕,像根无形的红绳。
突然有人喊:“快看那边!”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厉家被查封的船队突然起火,浓烟滚滚。
后来才知道,厉峥在押解途中挣脱手铐,跳海时被巡逻艇撞死,尸体刚好漂到船队附近。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早有预谋,尸体口袋里的打火机掉进了漏油的船舱,引了这场大火。
“报应啊。”
老工人叹着气,往海里吐了口唾沫。
我望着那片火海,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平静。
就像退潮后的沙滩,只剩下干净的沙砾。
那些纠缠的仇恨,痛苦的过往,都随着这场大火烧尽了。
陆衍轻轻握住我的手:“都过去了。”
黑绳在发髻里微微发烫,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里。
它完成了使命,而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