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的那天,我的耳钉开始流血。
不是红色,是诡异的蓝,像他实验室里那些浸泡标本的药剂。葬礼上所有人都夸这枚蓝钻耳钉衬我的肤色,没人注意到它正往我皮肤里钻。直到律师宣读遗嘱时,一滴蓝色液体落在我签名处,纸上立刻浮现出父亲扭曲的字迹:
别相信任何会喘气的东西。
下一秒,摄像机拍到我耳钉反光里站着一个黑衣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和十年前杀死父亲的凶手一模一样。
1
灯光突然熄灭时,我正对着摄像机假笑。空调的嗡鸣戛然而止,黑暗中有人打翻了咖啡杯。
陆总别紧张,只是节目效果。导演的声音从头顶喇叭里传来,带着电子杂音。我摸到右耳的蓝钻耳钉,金属冰凉的温度让我想起父亲葬礼那天的雨。
二十三层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在暴雨中模糊成色块。他们给我们每人发了件荧光背心,宋总监那件特别亮,晃得我眼睛疼。
第一关在档案室。苏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她递来的平板电脑上跳动着倒计时,董事会特意嘱咐,要您亲自解开初始密码。
电梯下降时不断发出金属摩擦声。宋总监的香水味混着霉味往鼻腔里钻,他西装翻领内侧露出半截暗红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
档案室门锁闪着绿光。我输入父亲忌日,系统发出刺耳的错误提示。
试试这个。苏芮的笔记本里滑出张老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串数字。照片角落有个模糊人影,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耳钉。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突然爆闪。十年前第三季度的财务报表在显示器上跳动,末尾审计签名被墨水晕染成团。我手机突然震动,锁屏上跳出三条来自助理的消息:
别碰电脑主机
他们在监控通风管道
我今早根本没上班
头顶通风口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宋总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扯松领带时,我看见他锁骨位置爬满和西装内衬相同的诡异符文。
2
通风口的电流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宋总监的咳嗽卡在喉咙里,整层楼瞬间陷入漆黑。
又停电我听见导演在走廊尽头骂脏话。荧光背心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宋总监那件特别亮,照出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苏芮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低头。
一道黑影擦着我发梢掠过。档案柜发出闷响,像是有人撞了上去。我摸到苏芮塞来的纸条,纸质粗糙得像医院处方笺。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看见宋总监正用西装袖口擦汗。深蓝布料上沾着墨渍,晕开的形状像极了父亲遗书最后那个被涂改的签名。
陆总脸色不太好。宋总监突然凑近,香水味里混着铁锈味,听说令尊生前最喜欢用鸵鸟牌蓝黑墨水
显示器屏幕映出我绷紧的下颌线。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这次比电梯里的动静更清晰,像有人在爬行。
苏芮突然踢翻垃圾桶。塑料桶滚到宋总监脚边,他跳开时西装扣子崩飞一颗,露出内衬上完整的血色符文——扭曲的六芒星里缠着条双头蛇。
我去看看电闸。她抓起平板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嘴唇微动。我读懂了那个口型:看监控。
走廊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画面卡在停电前0.5秒,有道残影正从宋总监背后伸手。我放大画面,黑影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和车祸现场找到的烟头指纹完全吻合。
这层楼用的是独立发电机。导演挠着后脑勺,除非......他忽然噤声,盯着我身后。
宋总监的皮鞋尖抵着我影子。他掏钢笔的动作很慢,笔帽上刻着陆氏旧logo。突然想起个趣事。他旋开笔帽,墨水溅在财务报表签名栏,十年前今天,刚好是令尊修改遗嘱的日子。
平板电脑突然弹出警报。通风系统示意图上,代表17号管道的红点正快速移动,停在了我们正上方。
要帮忙吗陆总宋总监用钢笔尖戳着屏幕,听说令尊死前见过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他忽然按住喉咙,西装内衬的符文在抽搐。
头顶传来咔嗒声。通风口滤网掉下来,砸在主机箱上。电脑屏幕疯狂闪烁,十年前的数据报表开始自动删除。
我攥着苏芮的纸条冲向电闸室。黑暗中有东西擦过我右耳,蓝钻耳钉突然发烫。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宋总监含混的呜咽。
电闸箱被撬开了。六根电线整齐切断,断口处沾着机油。最粗的那根线头上别着张便签纸,父亲的字迹写着:别相信任何会喘气的东西。
整栋楼突然通电。强光刺得我眼泪直流,听见苏芮在走廊尽头尖叫。跑回去时看见她跌坐在监控屏前,画面定格在黑衣人摘手套的瞬间——那人右手腕内侧,纹着和宋总监西装里一模一样的双头蛇。
宋总监不见了。他站过的地板上留着滩墨水,形状像把钥匙。我蹲下时耳钉刮到西装纽扣,发现扣子背面刻着微型数字:2004.7.16。
父亲车祸那天的日期。
3
2004.7.16。
我盯着西装纽扣背面的数字,指尖发麻。耳钉的温度还在上升,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
苏芮的尖叫引来了节目组的人。他们围在监控屏前,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特效做得真逼真。没人注意到宋总监消失了,也没人发现地板上的墨水痕迹正一点点变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陆总。导演拍了拍我的肩,笑得勉强,顶楼保险箱的谜题……您得亲自去。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红点已经消失了。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上面移动。
电梯停在顶层时,整栋楼的灯又闪了一下。走廊尽头,保险箱的门无声滑开,像是早就等着我来。
里面只有一份文件。
父亲的验尸报告。
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人翻过无数次。我翻开第一页,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死因:神经毒素中毒。
不是车祸。
不是自杀。
是被谋杀。
报告最后一页贴着张监控截图。画面模糊,但能看清父亲倒下的瞬间——他身后站着个人,身形轮廓和我一模一样。
我的耳钉突然刺痛。
苏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她的呼吸很轻,声音更低:看反光。
我盯着照片角落。监控画面的玻璃反光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举着针管。那人戴着和我一样的蓝钻耳钉,但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和黑衣人一样。
和烟头上的指纹一样。
直播镜头拍到了。苏芮递给我一部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推送:《极限解谜》惊悚一幕!陆氏继承人耳钉反光中惊现凶手身影!
评论炸了。
十年前陆沉才十八岁吧
他爸死的时候,他明明在国外啊……
监控是假的吧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耳钉的温度突然飙升,烫得我眼前发黑。
陆总!导演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直播中断了!观众都在问——
他的话戛然而止。
整层楼的灯全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通风管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爬,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笑。
苏芮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汗,声音压得极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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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冲向安全通道时,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我回头看了一眼——
保险箱的门正在缓缓关上。
里面多了个人影。
轮廓像极了宋总监。
但我知道不是他。
因为那人影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4
安全通道的门在背后重重关上。苏芮的笔记本从包里滑出来,啪地摔在地上。泛黄的照片滑出半截——年轻的父亲站在陆氏大厦前,身后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抬头看镜头。
黑衣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直播还在继续。苏芮捡起笔记本,屏幕上的弹幕疯狂滚动。有人截图放大,反复对比我耳钉反光里的身影和照片上的黑衣人。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导演带着摄像师追上来,镜头红灯亮得刺眼。
陆总!观众要求您解释——
宋总监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他西装撕裂,内衬的血色符文完全暴露在镜头前。那些扭曲的线条在直播画面里蠕动,像活过来的蛇。
我见过这个图案。父亲书房暗格的夹层里,有张一模一样的羊皮纸。当时管家说这是某种诅咒图腾,第二天他就从顶楼跳了下去。
他......宋总监抓住我的领带,喉咙里挤出气音,他们......
他的声带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西装内衬的符文开始渗血,顺着布料滴在地板上。滋滋作响。
弹幕炸了。
特效
血是真的!
快报警啊!
导演的耳机里传来制片人的尖叫:收视率破纪录了!继续拍!
宋总监突然撕开整件西装。血色符文爬满他的胸口,组成完整的六芒星图案。正中央的双头蛇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
苏芮的笔记本突然黑屏。她猛地把本子翻过来——电池仓里塞着张字条:2004.7.16的监控有37秒空白。
我右耳突然剧痛。蓝钻耳钉自己转动了半圈,钻石切面反射的光在墙上投出模糊影像:父亲倒下的瞬间,有个穿黑西装的人弯腰捡起了什么。
不是针管。
是我的耳钉。
陆沉!导演突然大喊,你身后!
通风管道的盖子掉了下来。黑衣人倒挂着探出上半身,缺失的小指勾着个老式录音机。他按下播放键,父亲临终的喘息混着电流声炸响:
......沉......耳钉......别戴......
宋总监发出非人的嚎叫。他扑向黑衣人时,整个楼层的灯管接连爆裂。玻璃碎片雨中,我看见他的西装碎片飘落——每片内衬都绣着相同的符文,现在全部在燃烧。
苏芮拽着我往天台跑。她的包敞开着,那张旧照片完全滑了出来。我这才看清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人:父亲、黑衣人,还有角落里低头看表的年轻人。
宋总监。
二十岁的宋总监。
录音机还在循环播放。黑衣人的笑声混在父亲临终的录音里,像两段不同时空的声音被强行缝合。我们撞开天台门的瞬间,整栋大厦的应急广播突然启动:
2004年7月16日,23点47分,系统备份完成。
父亲死亡时间的精确到分钟。
铁门在背后自动锁死。暴雨浇在脸上,我摸到耳钉在发烫。它正在融化,蓝色染料顺着耳垂往下淌。
苏芮举起手机。直播还没断,画面里黑衣人在朝镜头鞠躬。他慢慢摘下手套,露出残缺的小指——指根处纹着微型双头蛇。
和宋总监身上的一模一样。
和父亲书房诅咒图上的分毫不差。
观众现在投票决定下一步。苏芮的声音发颤,选项A:摘下耳钉。选项B:跳下去。选项C......
她突然不说话了。
我看向屏幕。第三个选项正在被无数弹幕刷屏:
让他戴上另一只耳钉
5
暴雨砸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溅起的水花混着耳钉融化的蓝色液体,像某种诡异的化学试剂。
苏芮的手机屏幕被弹幕淹没,选项C的投票数疯狂上涨。
**让他戴上另一只耳钉。**
**戴上它!**
**这才是真相!**
我后退半步,脚跟抵到天台边缘。三十层楼的高度,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陆沉。苏芮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盖住,你记得小时候救过你的保镖吗
我僵住了。
十岁那年,我在陆氏大厦的楼梯间差点坠楼。一个保镖拽住了我,自己却摔了下去。他的右手被铁栏杆划开一道很深的疤,小指几乎断了一半。
父亲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永远消失。
他没死。苏芮举起手机,直播画面切到了全市的广告屏。本该播放商业广告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份加密文件。
**销毁确认:2004.7.17
01:23**
文件解锁的瞬间,父亲的笔迹铺满整个城市——
**陆沉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耳垂突然刺痛。融化的耳钉像活物一样蠕动,钻进了皮肤里。
天台的铁门被猛地撞开。黑衣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他慢慢抬起右手,残缺的小指上,疤痕清晰可见。
和当年救我的保镖一模一样。
你父亲临死前,其实见过我。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求我别告诉你真相。
他摊开掌心。
另一只蓝钻耳钉静静躺着,钻石切面反射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戴上它,你就能看到那天晚上真正发生了什么。
苏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皮肤里,声音压得极低:别信他。你父亲的文件是被篡改的。
广告屏上的文字突然扭曲,变成了另一份医疗记录。
**亲子鉴定报告:匹配度99.99%**
署名是父亲的名字,日期是他死亡前一天。
黑衣人笑了。
两份都是真的。他向前一步,耳钉在他掌心泛着冷光,你父亲发现得太晚了。
风声骤然尖锐。我右耳的伤口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不是血。
是蓝色的染料。
和耳钉里融化的一模一样。
苏芮的笔记本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老照片弹了出来——父亲抱着婴儿站在医院走廊,身旁的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和黑衣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选吧。黑衣人举起耳钉,戴上它,或者跳下去。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和你父亲一样。
6
雨突然停了。
不是自然停止。整栋大厦上空的雨滴凝固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黑衣人掌心的耳钉开始发光,照亮他残缺的小指——疤痕深处嵌着颗微型芯片。
节目组在找你。苏芮突然说。她踢翻脚边的排水管盖,金属撞击声让凝固的雨幕颤动,特别是宋总监。
黑衣人猛地转头。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和父亲葬礼上那个化妆师整理遗容时的姿态一模一样。当时他戴着口罩,但脖颈处的蛇形纹身从领口露出来半截。
地下机房。我耳垂流出的蓝色液体突然变稠,在地面形成箭头形状,他们关着宋总监。
凝固的雨滴突然坠落。黑衣人扑来时,苏芮拽着我跳进排水管道。生锈的金属梯硌得肋骨生疼,但比不过耳钉钻入血肉的灼烧感。
机房比想象中潮湿。服务器指示灯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明灭。角落里的宋总监被胶带缠在椅子上,西装内衬的符文正在渗血。他看见我们时疯狂摇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别动!苏芮按住我掏刀的手。她翻开宋总监的衣领——喉结下方卡着枚蓝钻耳钉的仿制品,劣质镀层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微型摄像头。
我的真耳钉突然剧烈震动。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父亲的字迹:
别相信镜子里的人
宋总监剧烈抽搐起来。仿制耳钉的摄像头自动对焦,在墙上投出监控画面——十年前的父亲站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两份亲子鉴定。突然有双手从镜子里伸出来,将针管扎进他后颈。
那双手戴着蛇形戒指。
和宋总监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他喉咙里有东西。苏芮突然说。她掰开宋总监的嘴,扯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年轻的父亲和黑衣人站在一起,中间是捧着蛋糕的小男孩。蛋糕上插着6字蜡烛。
我六岁生日那天,父亲临时取消了派对。
照片背面写着:沉的眼睛会变色。
宋总监突然咬住苏芮的手指。鲜血滴在仿制耳钉上,摄像头画面突然切换——现在的天台上,黑衣人正把另一只耳钉按向某个人的耳垂。
那个人是我。
调虎离山。我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耳朵。真耳钉已经钻到耳骨位置,每次心跳都带出新的蓝色液体。
服务器机柜突然全部断电。黑暗中,宋总监的西装内衬发出红光,那些符文像电路板般亮起来。他咳出枚芯片,上面刻着:
2004.7.16
23:47:29
父亲死亡的具体秒数。
苏芮的笔记本自动开机。屏幕显示地下机房的平面图,但有个房间被标红——遗体化妆间。父亲死后,他的化妆师在当天离职消失。
通风管道传来爬行声。黑衣人倒挂着滑下来时,面具被管道边缘刮落。那张脸我见过——在父亲葬礼的告别厅,他给遗体打粉底的手抖得厉害。
现在他的手很稳。
右手举着针管,左手捏着另一只耳钉。
你父亲改过遗嘱。化妆师的声音变了,带着电子杂音,把陆氏交给真正的——
宋总监突然挣断胶带。他扑向化妆师时,西装内衬的符文全部爆开,血线在空中组成父亲书房里的诅咒图腾。针管扎进他脖子,但已经晚了。
监控画面定格在化妆师摘手套的瞬间——他右手腕内侧除了双头蛇纹身,还有道陈年疤痕。
和当年救我的保镖完全一致。
和黑衣人残缺的小指完美吻合。
我的耳钉彻底钻进了耳骨。剧痛中,化妆师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面孔——年轻二十岁的宋总监。
时间到了。他说。
所有屏幕同时显示23:47:29。
父亲死亡的时刻。
机房门突然被撞开。真正的黑衣人站在门口,右手小指完整无缺。他掀开风衣,腰间别着整整一排针管。
每支里面都装着蓝色液体。
和从我耳朵里流出来的一模一样。
7
黑衣人腰间的针管在昏暗的机房里泛着蓝光。我耳朵里的耳钉突然发出高频震动,震得脑浆都在发颤。
直播还在继续。苏芮盯着手机屏幕,声音发紧,但画面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她把屏幕转向我。直播里,我正站在天台上优雅地整理领带,而苏芮在微笑鼓掌。弹幕刷着陆总好帅,没人注意到画面角落的宋总监正在融化。
你父亲赌输的不仅是公司。耳钉里突然传出电子合成音,像是直接在我脑内响起,还有你的记忆。
我猛地按住耳朵。蓝色液体从指缝渗出,滴在地上形成一行小字:
【选她还是选真相】
化妆师的脸已经完全变成年轻版宋总监。他弯腰捡起掉落的针管,针尖还挂着血珠。
2004年7月16日23点47分29秒。他盯着我流血不止的右耳,你父亲死前最后看见的,是你的脸。
黑衣人突然摘下面具。那张脸上布满烧伤疤痕,但眼睛和六岁生日照片里给我切蛋糕的男人一模一样。
保镖是假的。他开口时,机房所有服务器同时亮起红灯,我才是当年救你的人。
苏芮突然拽下脖子上的项链。链坠弹开,里面嵌着枚微型芯片。
最后一道谜题。她将芯片抛向空中,你父亲藏在遗体防腐剂里的东西。
芯片落地的瞬间,整个机房陷入黑暗。只有我耳钉的蓝光和宋总监西装内衬的血色符文还在闪烁。黑暗中响起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沉,记得你六岁那年见过的蓝色蝴蝶吗
我右耳突然剧痛。记忆碎片像玻璃渣般扎进脑海——父亲抱着我站在实验室里,玻璃舱中漂浮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男孩。他耳垂上,戴着另一枚蓝钻耳钉。
克隆体。化妆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父亲用自己儿子做的实验。
黑衣人突然扑向苏芮。针管扎进她肩膀时,我听见耳钉里的电子音轻笑:
现在,选吧。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左边画面是苏芮被注射蓝色液体后瞳孔扩散的样子,右边是陆氏核心数据库的解密进度条。
她死,或者公司机密永久销毁。化妆师用宋总监的声音说道,和你父亲当年一样的选择。
我看向真正的黑衣人。他掀开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父亲实验室里那些克隆体编号格式相同。
我们都被骗了。他扯开衣领,锁骨位置纹着行小字:【陆沉7号】
苏芮突然笑了。她按下藏在掌心的遥控器,我耳钉里的纳米耳机突然爆出电流杂音。
看看你耳朵里流出来的东西。她抹了把肩上的血,根本不是染料。
蓝色液体在她掌心蠕动,逐渐变成透明。我认出这是父亲实验室最新研发的生物存储器。
记忆可以伪造。苏芮将沾血的芯片按进服务器接口,但DNA不会说谎。
所有屏幕画面突然同步。直播镜头切回天台,画面里的我正在变形——蓝钻耳钉融化后,露出下面另一张脸。
化妆师的脸。
二十年前的宋总监尖叫着捂住耳朵。他的耳钉正在融化,蓝色液体渗入皮肤后浮现出条形码——【陆沉1号】
你才是第一个克隆体。黑衣人扯开自己的衣领,【陆沉0号】的标记在渗血,我们都是赌注。
机房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崩裂时,我看见父亲生前的全息投影站在废墟中。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左边是我的出生证明,右边是克隆实验批准书。
沉。全息父亲开口的瞬间,苏芮拽着我扑向通风管道,这次选你自己。
耳钉终于从我耳朵里脱落。它在空中分解成无数蓝色光点,组成父亲临终前最后的手势——大拇指朝上。
当年他教我游泳时,这是浮起来的意思。
管道坍塌的轰鸣中,我听见化妆师在惨叫。转头看见他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机械骨骼的反光。
最后一个画面是苏芮塞给我的记忆卡,上面刻着父亲的字迹:
选你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