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参加同学会的那晚,回来时吊带断裂、口红晕染,脖子上还留着陌生人的咬痕。她颤抖着冲进浴室,拼命搓洗皮肤,而我收到了匿名短信：你老婆的表现真精彩……
1
失序的归途
林雨站在穿衣镜前转了半圈,米白色吊带裙的裙摆扫过脚踝,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晃出细碎的光。她抬手理了理肩带,指尖划过裙侧的开衩,回头冲程远笑：会不会太露了
不露。程远正给绿萝浇水,目光落过去时顿了顿。结婚五年,她很少穿这么显身段的裙子,肩带细得像两根银线,衬得脖颈线条愈发修长。他放下水壶走过去,替她把歪了的项链扣系好,就是肩带会不会太松
不会,店家说这样设计的。林雨捏了捏肩带,指尖沾着点刚涂的口红,高中同学十年聚会,王莉说大家都要穿得正式点。你看我口红颜色怎么样是不是太红了
程远看着她唇上那抹娇艳的红,像熟透的樱桃。他伸手替她擦掉唇角蹭到的一点：挺好。少喝点酒,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啦,管家公。林雨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下,口红印在他皮肤上映出个小小的红圈,争取九点前到家。
玄关的门轻轻带上,程远摸了摸脸上的口红印,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滋味。他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放着她换下的家常服,旁边是她特意挑的高跟鞋,鞋跟细得像支笔。
墙上的挂钟慢悠悠地走着。程远煮了壶茶,翻了几页书,又打开电脑处理了会儿工作,抬头时发现已经过了十点。他拿起手机想问问情况,对话框停留在下午她发的出发啦,后面跟着个俏皮的表情包。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挂断,回过来一条微信：【还在聊呢,有点吵,晚点说】。
程远皱了皱眉。林雨很少不接电话,更不会用这种敷衍的语气。他盯着屏幕等了半小时,再打过去时,已经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十一点半,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程远快步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单元门口,车门打开,林雨低着头走下来,脚步踉跄得厉害。开车的人没下来,车窗玻璃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程远冲下楼时,轿车正缓缓驶离。他扶住几乎要摔倒的林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扑面而来。小雨
林雨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眼眶红得厉害。她的口红晕得满脸都是,左边脸颊上还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过。最让程远心头一紧的是,她身上那件米白色吊带裙,右边的肩带断了半截,松垮地挂在胳膊上,领口被扯得变了形。
你怎么了程远的声音发紧,伸手想帮她拢好裙子,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筛糠,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单元楼,程远跟在后面,发现她裸露的脖颈侧面,有一个深色的、清晰的咬痕。那痕迹深得发紫,绝不是什么无意的玩笑。
回到家,林雨一把甩开程远的手,冲进浴室反锁了门。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压抑的、崩溃的哭声。程远站在门外,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能从那绝望的哭声里,感受到她的恐惧和羞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程远的指尖有些发颤,点开后,一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
【你老婆今晚表现真精彩。五十万,买断所有视频和照片。明早十点前打过来,不然就等着全网欣赏吧。】
紧接着,一张图片弹了出来。背景像是酒店房间,林雨穿着那件米白色吊带裙,仰着头靠在墙上,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没晕开的口红。她的领口被扯得更低,露出的锁骨处有明显的淤青。而在她身前,站着一个只露出背影的男人,正低头解着自己的皮带。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哭声却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令人心悸的呜咽。
程远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边缘硌得手心生疼。他盯着那张图片,又看向紧闭的浴室门,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席卷全身。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知道林雨在聚会上经历了什么,但他清楚地知道——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任何人,这样伤害他的妻子。
浴室的水声停了。程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小雨,开门。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我们谈谈。
2
破碎的细节
浴室门内没有动静。程远能想象林雨此刻的样子——也许正蹲在花洒下,用热水一遍遍地浇着身体,试图冲掉那些她不愿面对的痕迹。他放轻了声音,又敲了敲：水凉了,出来吧,我给你找了干净的睡衣。
过了很久,门才咔哒一声开了条缝。林雨裹着浴巾站在里面,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的口红印被洗得斑驳,只剩下几道淡粉色的痕迹,像未干的泪痕。她不敢看程远,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脏了。
程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走过去,没碰她,只是拿起挂在门后的毛巾,轻轻擦着她滴水的头发：胡说。他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她脖颈处的咬痕,先换衣服,别着凉。
林雨没动,浴巾下的肩膀却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是谁……她突然开口,声音抖得不成调,我记不清了……他们灌我酒……好多人围着……
程远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他想起那条短信,想起图片里那个解皮带的背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没说这些,只是继续擦着她的头发：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先把自己弄暖和。
把林雨扶到卧室床上时,她的腿还在软。程远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想去倒杯热水,手腕却被她死死抓住。她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带着冰冷的湿意：你看到了,对不对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在赌什么,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发了东西给你
程远沉默了。他知道瞒不住,也不想瞒。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暗了屏幕亮度,把那条短信和图片递到她面前。他没敢看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雨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着,像是想把那张图片划掉,我反抗了……我真的推他了……她突然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他是谁程远,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程远拿回手机,锁屏时指尖都在抖。我不知道。他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但我们可以查出来。
怎么查林雨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他们会把视频发出去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爸妈……我工作室的客户……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要不……我们给钱吧五十万……我们凑一凑……
不行。程远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这次给了五十万,下次他们会要一百万,一千万。只要他们手里有把柄,我们永远抬不起头。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小雨,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林雨愣愣地看着他,眼泪还在流,眼神却慢慢清明了些。可是……她咬着嘴唇,我们怎么查聚会那么多人……
总会有痕迹的。程远的目光落在她搭在被子上的手臂上,那里有块淡淡的淤青,你再想想,聚会是在哪个酒店谁组织的灌你酒的人里,有没有特别积极的
林雨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一团。在……在‘金悦酒店’的宴会厅……是班长周明组织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灌我酒的……有周明……还有……还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叫赵磊……高中时总跟在周明后面……
赵磊程远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嗯……林雨的声音突然发颤,他……他好像跟我搭过话,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还说……说我比高中时好看多了……她猛地睁开眼,脸色更白了,他左手……左手手腕上是不是有个疤我好像碰到过……
程远心里一动。图片里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穿着黑色衬衫的背影,但林雨的话让他捕捉到了一丝线索。还有别人吗有没有人中途跟你一起离开过宴会厅
我记不清了……林雨用力摇头,我喝得太晕了……后来好像有人说带我去休息室醒酒……我反抗了,但没力气……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再后来……就是那个房间了……
程远没再追问。他知道她已经快到极限了。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沉沉的夜色,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张警官的名字——那是去年帮邻居找走失宠物时存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他犹豫了两秒。报警意味着要把所有细节摊开,意味着林雨可能要再次面对那些难堪的回忆。但他更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要报警。他转过身,对床上的林雨说。
林雨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被子里,肩膀微微耸动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传来一句：……好。
电话接通的瞬间,程远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叙述着事情的经过,隐去了那些最不堪的细节,只说妻子参加聚会时被人灌酒,可能遭遇了侵犯,现在收到了勒索短信。
我们会立刻派人过去。张警官的声音在听筒里很沉稳,你们先别破坏现场,尤其是你妻子的衣物和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都要保存好。
挂了电话,程远回头看向卧室。林雨已经躺下了,背对着他,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一点湿发。程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他说,有我在。
被子里的人没动,但他能感觉到,她的肩膀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颤抖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程远盯着那道光,心里清楚,从他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已经打响了。而他必须赢,不仅为了林雨,也为了他们之间那道尚未完全裂开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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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暗处的线索
警车停在楼下时,林雨正蜷缩在沙发角落,用毯子裹着自己,像只受惊的小兽。程远把窗帘拉得虚掩,既能让外面看到屋里的灯光,又不至于暴露太多。他蹲下来,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张警官人很好,你别紧张,想起什么说什么,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林雨点点头,指尖却把毯子攥得更紧了。程远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冷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张警官带着两名警员进来时,特意让他们把鞋套的声音放轻了些。他没急着拿出笔录本,先示意同事给林雨倒了杯温水,自己则打量了一圈客厅——整洁,温馨,阳台上还晾着夫妻俩的睡衣,看得出是认真生活的人家。可这份平静里,藏着一道刚被撕开的口子。
林女士,张警官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声音放得很缓,我们先从聚会开始说吧。大概几点到的去了多少人
林雨捧着水杯,指尖的温度让她稍微镇定了些。七点左右到的,金悦酒店三楼宴会厅,来了差不多三十个人,都是高中同班同学。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组织者是班长周明,他……他还特意说,要热闹热闹,好久没见了。
热闹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点苦涩。
谁先提议喝酒的张警官拿出本子,笔没立刻落下。
周明先起的头,林雨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说我现在开工作室,是‘大老板’,必须先敬大家一杯。我本来想以茶代酒,可他说我不给面子,还说……还说高中时追过我,这点酒都不喝,太伤人了。
程远的手在身侧攥紧了。他从没听过林雨提过周明追过她。
后来呢张警官追问。
后来赵磊就跟着起哄,林雨的指尖开始发颤,他拿了个高脚杯,说是兑了果汁的,让我少喝点意思意思。我喝了半杯,就觉得头晕得厉害……她突然停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不对,那酒肯定有问题,我平时能喝半瓶红酒,不可能半杯就晕。
赵磊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
嗯,林雨点头,声音发紧,他坐在我斜对面,一直盯着我看……笑起来有点……有点让人不舒服。
张警官在本子上记下赵磊,黑框眼镜,又问：你觉得头晕之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扶你离开过宴会厅
林雨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一团,像是在强迫自己回忆那些模糊的片段。我想找王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转头没看到她……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有人说带我去休息室躺会儿,我迷迷糊糊地被人架着走……走廊很晃,灯光是暖黄色的……
架着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吗身高,声音,或者穿什么衣服
一个……一个很高,说话有点结巴,林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另一个……好像就是赵磊,他身上有股……有点像松针的香水味……
程远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昨晚扶林雨下车时闻到的那股陌生味道,确实带着点冷冽的草木香。
到了休息室之后呢张警官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林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程远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缓过来些。我……我想锁门,可门好像坏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人挤进来……我推他,没用……他的手很凉,抓着我的胳膊……
她突然停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水杯里。后面的……我记不清了……
张警官没再逼问,转而看向程远：那个勒索短信,除了图片和卡号,还有别的信息吗比如对方有没有提过付款方式,或者指定银行
没有,程远拿出手机,把短信和图片调出来,只有卡号和时间,说明早十点前。号码查过了,是虚拟号,查不到归属地。
张警官让同事用执法记录仪拍了短信内容,又记下银行卡号。这个卡号我们会立刻核查户主信息,不过大概率是冒用他人身份开的。他合上本子,站起身,酒店那边我们会去调监控,尤其是宴会厅到休息室的走廊,还有电梯口。另外,麻烦你们提供一下聚会的名单,最好有联系方式。
名单在同学群里,我现在就整理。程远说着就要拿手机。
不急,张警官摆摆手,你们先休息,明天发我微信就行。林女士,你也别多想,好好睡一觉,很多细节可能睡醒来会记起来。我们会保密,不会让无关的人知道。
送走警察,屋里又恢复了寂静。窗外的天开始泛鱼肚白,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光带。
林雨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王莉……昨晚为什么不在
程远也在想这个问题。王莉是林雨的高中同桌,毕业后一直有联系,昨晚聚会她肯定在,可为什么林雨晕乎乎的时候,她偏偏不在身边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王莉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林雨出发前发的我到酒店啦。他犹豫了一下,发了条信息过去：【王莉,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小雨说没找到你】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
林雨靠在程远肩上,眼睛闭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程远,她轻声说,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一起的
程远没说话。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周明的起哄,赵磊的果汁酒,消失的王莉,还有那个架着林雨离开的结巴男人……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隐隐指向一个更让人发冷的可能。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王莉回了消息：【昨晚我有点急事提前走了,没来得及跟小雨说,真不好意思。她没事吧】
程远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停在屏幕上。急事什么急事,急到连跟最好的朋友打个招呼都来不及
他抬头看向窗外,晨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那些藏在暗处的角落。他知道,要找到真相,或许得先从这个急事开始查起。
4
摇摆的证词
王莉是中午过来的,提着个果篮,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她走进客厅时眼神闪躲,目光在林雨脸上绕了一圈,又慌忙落在茶几的果盘上：听说小雨不舒服,我买了点草莓,她以前最爱吃的。
林雨坐在沙发上,裹着程远的羊毛毯,脸色还是很苍白。她没看王莉,只是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指尖泛白。
坐吧。程远给她倒了杯茶,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昨晚说有急事提前走了,什么事这么急
王莉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热茶溅在指尖,她嘶了一声,才像是回过神：哦……我老公临时出差回来,孩子没人接,我就赶紧回去了。她说着撩了撩头发,耳尖有点红,都怪我,没跟小雨说一声,让她受委屈了。
你走的时候是几点程远追问。
大概……九点半王莉的声音有点含糊,当时场面太乱,我找了一圈没看到小雨,以为她提前走了……
她没走。林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冷意,我晕乎乎地被人架走时,好像看到你站在宴会厅门口,跟周明说话。
王莉的脸唰地白了。你看错了吧她干笑两声,我跟周明没什么好说的……高中时就不对付。
是吗程远看着她,可我查了金悦酒店的停车场记录,你那辆白色大众,昨晚十一点才驶离。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王莉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索性放下茶杯,搓着手叹了口气：好吧,我说实话……我是跟周明聊了几句,但不是故意不告诉小雨的。
聊什么
他……他问我小雨现在的情况,说想跟她合作个设计项目,王莉的眼神飘向别处,我劝他别打歪主意,小雨现在过得挺好……就说了这些,真的。
林雨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王莉：你看到赵磊了吗戴黑框眼镜,左手有疤的那个。
王莉的身体僵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到了,他跟周明走得挺近,还……还跟人说要‘好好招待’你。她说到好好招待四个字时,声音压得很低,我当时还骂了他两句,说他别瞎开玩笑……
那你看到他把我带走了吗林雨的声音发颤。
王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后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没看到你们了……
程远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那点怀疑越来越重。他拿出手机,点开张警官早上发来的微信——酒店监控显示,昨晚九点四十五分,赵磊和一个高个子男人架着林雨进了电梯,而电梯口的监控拍到,王莉就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等什么。
王莉,程远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这是酒店电梯口的监控截图,你自己看。
截图里的王莉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站在离电梯三米远的地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姿态悠闲,完全不像急着接孩子的样子。赵磊和那个高个子架着林雨进电梯时,她甚至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王莉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她盯着截图看了几秒,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周明威胁我……他说我要是敢多管闲事,就把我老公当年挪用公款的事捅出去……
林雨猛地站起身,毛毯滑落在地：你说什么
是真的,王莉哭得喘不过气,我老公前几年犯过错,虽然没被判刑,但一直瞒着所有人……周明不知道从哪查到的,昨晚拦住我,说只要我装没看见,就永远替我们保密……她抓住林雨的手,眼泪糊了满脸,小雨,对不起,我太怕了……我不能失去这个家……
林雨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冰冷：所以你就看着我被他们带走看着我可能出事,你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我……我后来后悔了,王莉哽咽着,我跟到了二楼休息室,想敲门又不敢……周明就在走廊抽烟,一直盯着那扇门……
周明也在程远抓住了关键信息。
嗯,王莉点头,他好像是……是主事的,赵磊和那个高个子都听他的。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好像有小雨的哭声,我吓得赶紧跑了……
林雨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程远赶紧扶住她。原来她不是幻听,休息室里的哭声是真的,而她最好的朋友,就在门外听着,选择了转身离开。
那个高个子男人,说话是不是有点结巴程远问。
是！王莉用力点头,他叫张强,高中时是周明的跟班,不爱说话,一紧张就结巴。
线索突然清晰起来。周明主导,赵磊动手,张强帮忙,而王莉,成了沉默的帮凶。
程远拿出手机拨通张警官的电话,把周明、赵磊、张强的名字和信息报了过去,包括王莉的证词。电话那头的张警官说,银行卡号的户主信息查到了,是个去年丢失身份证的农民工,显然被冒用了,但监控拍到昨晚十点,赵磊在一家ATM机前停留过。
挂了电话,程远看向还在哭的王莉：你知道错了,就该去警局把你看到的都告诉警察。这不是帮我们,是帮你自己。
王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走后,客厅里一片死寂。林雨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意。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陌生人,是你以为的朋友。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破碎的疲惫。
程远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都过去了,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找到他们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林雨没说话,只是反手抓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程远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清楚,王莉的证词只是拼图的一块。周明为什么要针对林雨仅仅是因为高中时的追求不成还是有更深的原因
他拿出手机,翻到同学群里的名单,目光停在周明的名字上。下面有一行备注：某装饰公司老板。
程远的指尖顿了顿。林雨的设计工作室,最近刚好接了个大项目,竞争对手里,好像就有这家公司。
一个更冰冷的猜测,悄然爬上心头。
5
动机的阴影
张警官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快。下午三点,程远接到电话时,林雨正靠在沙发上补觉,眼下的乌青像两片淡墨。他轻手轻脚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张警官。
周明、赵磊、张强这三个人,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张警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金属质感,周明和张强拒不承认,赵磊情绪很激动,说都是周明指使的。
程远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他们承认伤害小雨了吗视频呢
还没完全承认,但赵磊透了点口风,说视频确实拍了,存在周明的加密U盘里。张警官顿了顿,我们正在申请搜查令,同时在查周明的社会关系和近期活动,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挂了电话,程远看着楼下车流,心里那点关于项目竞争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他打开电脑,搜索周明所在的装饰公司——明宇装饰。页面弹出的新闻里,有一条上个月的报道：某地产公司的样板间设计项目进入最终竞标,入围方包括林雨的雨禾设计工作室和明宇装饰。
报道配的照片里,周明站在台上,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眼神却透着股志在必得的锐利。程远放大照片,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编号旁,别着枚银色徽章,和高中同学群里周明头像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在看什么林雨不知何时醒了,站在阳台门口,身上还裹着毛毯。
程远关掉网页,走过去帮她拢了拢毛毯：没什么,看看新闻。感觉好点了吗
林雨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她太了解程远,他皱眉沉思的样子,从来都和没事沾不上边。
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那个地产样板间的项目,竞争对手是不是有明宇装饰
林雨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是有他们。周明还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说想‘合作’,其实就是想让我放弃竞标。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没同意,说各凭本事。
他当时反应怎么样
挺不高兴的,林雨回忆着,说我不给老同学面子,还说……‘别到时候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最后那句话像根刺,扎得程远心里发紧。他打开聊天记录,翻到林雨和周明的通话记录——上个月十五号,时长三分四十七秒。正是项目进入最终评审的前一周。
所以他做这些,不只是因为当年的追求不成林雨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就为了一个项目
或许两者都有。程远看着她苍白的脸,被拒绝的怨恨,加上项目竞争的利益,足够让他铤而走险了。
这时,张警官的微信发了过来,是一张截图——周明的银行流水显示,上个月二十号,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从明宇装饰的对公账户转到了他的私人账户。备注是项目备用金。
这五十万,会不会和勒索我们的数目对上了程远把截图给林雨看,他可能早就计划好了,就算项目拿不下来,也要用这种方式毁掉你。
林雨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那串数字,指尖冰凉。她想起聚会上周明举杯时的眼神,带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当时只当是老同学的客套,现在想来,那笑意里藏着的全是算计。
赵磊呢他为什么愿意帮周明林雨不解。高中时赵磊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总跟在周明身后,像个没主见的影子。
程远想起王莉的证词,赵磊曾说要好好招待林雨,语气里的不怀好意,不像是单纯的跟班行为。也许他自己也有私心。他猜测,王莉不是说,他高中时就偷偷关注你吗
正说着,程远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警局附近。他犹豫了一下,划开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呵斥声,然后是赵磊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程远……我错了……都是周明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帮他……就给我升职……还说……林雨当年拒绝过我……让我‘讨回来’……
程远的眉头拧成一团：视频在哪
在……在周明办公室的抽屉里……一个黑色的U盘……赵磊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没想伤害她……就是……就是被他说动了……
电话突然被挂断,传来忙音。程远立刻把这个信息发给张警官,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赵磊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却也让这场伤害显得更加丑陋——掺杂着利益、嫉妒和扭曲的报复欲。
林雨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复述赵磊的话,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根本不记得拒绝过赵磊……高中时他从没跟我说过话……
不是你的错。程远轻轻拍着她的背,错的是他们,用自己的龌龊心思,毁掉别人的生活。
傍晚时分,张警官发来消息：搜查令拿到了,正在周明办公室搜查,找到U盘后会立刻核实内容。另外,张强已经交代,他只是负责看住林雨,没参与其他事情,结巴是真的,但胆子很小,很怕周明。
程远看着消息,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些。证据链越来越完整,周明想抵赖也难了。
晚饭时,林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粥。程远替她擦了擦嘴角,突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高中时,周明为什么追你吗
林雨愣了一下,摇摇头：忘了。好像就送过两次情书,我没理他,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她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没想到十几年了,他还记着。
不是记着,是不甘心。程远握住她的手,这种人只在乎自己的得失,从来不懂尊重别人。
晚上十点,张警官发来最终消息：U盘找到了,里面确实有那段视频,还有周明和赵磊商量计划的录音。周明在证据面前终于承认了所有事——因竞标失败怀恨在心,又记恨当年被拒,便策划了这场聚会,让赵磊和张强配合,灌醉林雨后实施侵犯并拍下视频,既想勒索钱财,又想毁掉林雨的名声。
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张警官在消息里说,视频我们已经销毁,后续的司法程序,我们会安排专人跟进,尽量减少对林女士的二次伤害。
程远把消息念给林雨听时,她正望着窗外的月亮。听到制裁两个字,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却再次滑落。
程远知道,法律的制裁能给凶手定罪,却抹不去那些伤痛的记忆。但他更清楚,他们已经跨过了最深的黑暗。
他走到窗边,从身后抱住林雨。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都会好起来的。他说。
林雨转过身,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夜还很长,但天边已经有了微光。那些藏在暗处的阴影,终究抵不过黎明的到来。
6
尘埃落定
开庭那天,天气出奇的好。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旁听席上那层淡淡的压抑。
程远握着林雨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的微凉。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西装外套,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眼底的青黑,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从报警到庭审,三个月的时间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每一次回忆细节,都像是在结痂的伤口上再划一刀。
别怕,有我在。程远低声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林雨点点头,目光落在被告席上。周明、赵磊、张强并排站着,穿着囚服,脸上早已没了那天聚会上的嚣张。周明低着头,嘴角紧抿,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赵磊眼神涣散,时不时看向旁听席,带着点乞求的意味；张强则全程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发抖。
王莉作为证人坐在另一侧,脸色苍白,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她的证词虽然来得迟,但清晰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成了定案的关键证据之一。据说她丈夫的事最终还是被曝光,夫妻俩正在办理离婚,算是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代价。
庭审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张警官作为经办人,条理清晰地陈述了案件经过：周明因竞标失败怀恨在心,伙同赵磊、张强,在同学聚会上故意灌醉林雨,将其带至酒店实施侵犯,并拍摄视频企图勒索五十万元。U盘里的视频片段、周明与赵磊的通话录音、酒店监控、王莉的证词……一系列证据形成了完整的链条,无可辩驳。
周明的律师试图以林雨自愿饮酒双方存在旧情等理由混淆视听,却被检察官一一驳回。当那段经过处理的录音播放时,周明那句让她知道拒绝我的下场清晰地回荡在法庭里,旁听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赵磊的辩护律师则强调他是被教唆,试图减轻罪责。但检察官播放了他主动提议拍视频留证据的录音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软在被告席上。
张强的律师辩称其情节轻微,只是负责搀扶,没有直接参与侵犯。但监控里他死死按住林雨手臂的画面,成了最有力的反驳。
轮到林雨作证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她没有回避那些难堪的细节,清晰地陈述了自己如何被灌酒、如何被强行带走、如何反抗……每说一句,程远都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在收紧。当说到我从未想过,老同学会变成伤害我的人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没有哭。
程远知道,她不是不难过,而是把眼泪都留在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最后陈述环节,周明突然抬起头,看向林雨,眼神复杂：我只是……不甘心。
这句轻飘飘的不甘心,换来的是林雨平静却冰冷的注视：你的不甘心,不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法官敲下法槌时,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
被告人周明,犯强奸罪、敲诈勒索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十万元。
被告人赵磊,犯强奸罪、敲诈勒索罪,系从犯,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五万元。
被告人张强,犯强奸罪从犯,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宣判声落下的瞬间,周明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随即被法警带走；赵磊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哭声；张强则像是松了口气,任由法警将他带离。
走出法院时,阳光有些刺眼。林雨眯了眯眼,程远下意识地抬手替她挡住阳光。
结束了。他说。
林雨看着远处的天空,蓝得像一块干净的画布。她轻轻嗯了一声,眼眶慢慢红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对过往的告别。
程远没说话,只是把她揽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衬衫。他知道,这场风波留下的伤痕不会立刻消失,但至少,正义没有缺席。那些作恶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们终于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一个月后,林雨的工作室接到了新的项目。她重新投入工作,虽然偶尔还会在深夜惊醒,但眼里的光渐渐回来了。程远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陪她,周末带她去郊外散心,看日出,看星空,像当初追求她时那样,一点点把生活填满温暖的细节。
同学群早已沉寂,偶尔有人发来消息问候,林雨只是淡淡回复谢谢关心,一切都好。有些人和事,注定要留在过去。
深秋的一个傍晚,两人散步回家,路过那家曾经举办同学聚会的金悦酒店。林雨脚步顿了顿,程远握住她的手。
都过去了。他说。
林雨抬头看他,笑了笑,眼角还有淡淡的细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嗯,她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我们回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那些黑暗的过往,终究成了身后的尘埃。而前方,是重新铺展开的、属于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