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下了三天,静语山庄的路彻底断了。
我叫林深,是一个法医。三天前收到顾明远的邀请,来到这儿看看一批旧东西。没想到刚到,山就塌了。
现在顾明远死了,就在他的书房里。
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是钉死了。唯一的通风口小得只能过个孩子。他的胸口插着把拆信刀,像是自己插进去的,但又不像。
沈砚是个研究犯罪心理的教授,不知怎么也在这儿。他绕着书房转了一圈,突然问我:你带的笔记本,怎么缺了几页
我愣了一下。我的记性不太好,十年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笔记本上确实有几页被撕掉了,撕得很整齐。
地毯上这道湿印子,
我蹲下身,避开那些血,不是脚印,像是什么东西拖过。
沈砚没说话,伸手抽出书架上一本书。书脊磨得发亮,像是刚被人狠狠拽出来过。
第四天早上,管家老周死在了冷库。
冷库的门从里面用铁链拴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又怎么被锁在里面的。他蜷在角落,身上结了层薄冰,冻得硬邦邦的。
我剖开他的胃,里面有牛奶。牛奶里掺了东西,能让人动不了。
他左臂那道疤,
沈砚站在冷库外,指着墙上一幅画,看着像自己画的。
我凑过去看,画框后面有个洞,小得只能爬着过。
第五天,顾明远的学生赵野死在了客房里。
房门反锁,钥匙在他口袋里。他胸口的伤口,和顾明远一模一样。但那把拆信刀,明明还在我收着的证物袋里。
我在他枕头下摸出半张照片。照片很旧,上面有七个年轻人,站在楼顶的栏杆边。
沈砚突然开口:十年前,顾明远的女儿就是从楼顶掉下去的。
我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又被浓雾挡住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山庄里只剩下我、沈砚,还有那个刚来没几天的维修工陈默。
谁是下一个
雨还在下,敲得玻璃窗嗡嗡作响。我把赵野的尸体盖好,转身时撞见沈砚正盯着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和顾明远死的时间一样。
巧合
我问。
沈砚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片碎纸,上面有
赎罪
两个字,和顾明远书房找到的纸条笔迹相同。老周口袋里也有这个。
维修工陈默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攥着把扳手。他左手食指弯不拢,看着有点别扭。发电机快不行了,
他声音沙哑,最多还能撑两小时。
我注意到他裤脚沾着泥,可今天没人出过山庄。
黑暗降临时,我摸出荧光棒。绿光里,沈砚正翻着顾明远的日记。最新一页写着:他们都来了,晓曼可以安息了。
晓曼就是他女儿,
沈砚忽然说,十年前坠楼死的,当时只有十七岁。
我的头突然疼起来,眼前闪过片段
——
楼顶的风、栏杆的冰凉、还有个女孩的哭声。我扶住桌沿,看见笔记本上自己写的字:那天我也在。
第六天清晨,我被水声吵醒。浴室方向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可昨晚最后检查时,那里明明空着。
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花洒还在喷水,浴帘拉得严严实实。我拉开帘子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
——
苏晴倒在地上,后脑有个血窟窿。
她口袋里露出半瓶药,标签上写着治疗记忆问题的药。旁边的瓷砖上,放着个黄铜烛台,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
又是密室。
沈砚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通风口,但烛台不该在这。
我蹲下身检查尸体,手指碰到她手腕时愣住了。皮肤是凉的,但不够凉。这天气,死了几个小时不该是这个温度。
她不是苏晴。
我掀开死者的衣领,后颈有颗痣,真正的苏晴没有这个。
沈砚突然冲向走廊,我跟着跑出去,看见陈默正往楼梯下跑。他左手捂着腰,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他刚才想从密道跑。
沈砚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冷库那幅画前,你看这个。
画后面的洞口比之前大了些,边缘有新鲜的木屑。我爬进去,里面漆黑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爬了没几米,手指摸到块布料,拽出来一看是块带血的纱布。
前面传来滴水声,转过拐角,豁然开朗。这是间藏在墙壁里的小房间,摆着张行军床,墙上贴满照片
——
都是我们几个在山庄里的样子,每张照片上都有红笔圈出的标记。
沈砚指着最上面的照片,那是十年前楼顶的完整版。七个少年里,有赵野,有老周年轻时的样子,还有个模糊的女孩背影,看着很像我。
顾明远邀请我们来,根本不是看档案。
沈砚声音发沉,他想让当年在场的人,一个个记起真相。
我的头痛得更厉害了。那些被撕掉的笔记本页面,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
我按住了那个女孩的手,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胳膊,哭喊着求我放开。
通风口突然传来响动,陈默摔了进来,胸口插着把拆信刀。他指着洞口,嘴里涌出鲜血:她……
她还在……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过山庄的彩色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我握紧解剖刀,看着通风口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晴擦掉脸上的伪装,手里把玩着那把本该在证物袋里的拆信刀,笑了笑:林法医,你终于记起来了
苏晴手里的拆信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我握紧解剖刀后退半步,后腰撞到了行军床的铁架。
你不是顾明远的侄女。
沈砚挡在我身前,声音平稳,老周的药盒里有你的指纹,赵野指甲缝里的蜡屑来自你房间的蜡烛,浴室里的假尸体用的是你藏在衣柜里的硅胶面具。
苏晴笑了,把拆信刀转了个圈:沈教授果然厉害。可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她突然提高声音,我是顾晓曼的妹妹!当年他们把她推下楼时,我就在楼下的灌木丛里看着!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楼顶的风很大,顾晓曼的白裙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赵野抓着她的头发,老周按住她的肩膀,而我……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她只是想告诉老师我们偷了试卷,
苏晴的眼睛红了,你们就把她往栏杆外推。顾明远花了十年找齐所有人,可他太心软,只想让你们忏悔。
沈砚突然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我看见手帕上渗出血迹,才发现他腰侧插着片碎玻璃,应该是刚才追陈默时被划伤的。
密道是顾明远设计的,
沈砚喘着气说,他晚年得了重病,雇陈默盯着你们。可陈默发现你在利用密道杀人,想告诉我们,结果被你灭口。
苏晴突然转向我,眼神像淬了毒:林深,你笔记本里没撕完的那页写着‘晓曼说要去告诉老师’,对不对你怕她毁了你的前途,就先动手了。
我后退时踩到个硬物,是台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顾明远的声音传出来:晓曼坠楼那天,监控拍到苏晴在学校后门。她不是来复仇的,她是来完成当年没做完的事
——
让所有知情人闭嘴。
苏晴脸色骤变,挥刀就朝录音机砍来。我侧身躲开,解剖刀划到她的胳膊。她痛呼一声,转身冲进密道。沈砚想追,却被我拉住。
密道尽头是悬崖,
我指着墙上的地图,顾明远标注过,那里有个伪装成岩石的出口。
我们从主楼后门绕到悬崖边时,正看见苏晴抓着根藤蔓往上爬。晨雾还没散,她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像片随时会飘落的叶子。
顾明远早就知道你是谁,
沈砚喊,他给你寄的邀请函里夹着亲子鉴定,你以为他真把你当侄女
苏晴的动作顿住了。我趁机绕到她身后,看见她脚边有个铁盒,里面装着顾晓曼的照片,还有一沓治疗精神疾病的病历。
你这些年一直活在幻觉里,
我轻声说,监控显示晓曼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我们只是没拉住她。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她转身扑过来,手里的拆信刀直刺我的胸口。沈砚猛地把我推开,自己却没躲开。刀锋没入他腹部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
——
应该是雨停后山路通了,有人报了警。
苏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突然笑出声,一步步后退到悬崖边。你们永远欠着晓曼的命。
她说完这句话,纵身跳了下去。
我蹲下来给沈砚止血,他却抓住我的手。顾明远的日记最后写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当年是晓曼自己爬栏杆玩闹,失足摔下去的。他怕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才设计让你记起‘真相’。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山庄的尖顶上。我看着沈砚闭上眼,突然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心理暗示能让人相信任何事,包括不存在的记忆。
口袋里的笔记本硌着腿,翻开最后一页,是我自己写的字:那天我救了晓曼,可她还是掉下去了。
墨迹被眼泪晕开,看不清原本的笔画。
警笛声越来越近,我却觉得山庄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能听见十年前那个午后,晓曼在楼顶笑着喊:林深,快来看云像不像棉花糖!
警笛声在山谷里回荡时,我正用止血带勒紧沈砚的伤口。他意识还清醒,手指着悬崖下的浓雾:苏晴……
没掉下去。
我探头往下看,藤蔓上挂着块撕碎的衣角,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云海。两名警察已经顺着岩壁往下爬,绳索在风中晃得厉害。
先处理现场。
我把沈砚交给医护人员,转身回山庄。书房里的血迹已经凝固,顾明远的尸体还躺在地毯上,胸口的拆信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蹲下身,发现书桌第二格抽屉有撬动痕迹,里面空无一物。
沈砚被抬上救护车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顾明远的病历……
在密道的铁盒里。
我跑回那间隐藏小屋,铁盒果然还在。里面除了病历,还有张泛黄的诊断书
——
顾晓曼患有严重的恐高症,根本不可能自己爬上栏杆。
这个发现让我后背发凉。十年前的记忆再次翻涌,那天顾晓曼站在楼顶边缘,脸色惨白得像纸,是赵野从背后推了她一把。我伸手去拉时,只抓到她飘起的衣角。
警察在冷库找到老周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先生让我盯着苏小姐,说她吃的药不对。今天看见她把白色药片换成了红色的。
我想起苏晴药盒里的药,确实有两种颜色,红色药片上印着陌生的英文标识。
这是致幻剂。
赶来支援的法医同事告诉我,长期服用会让人产生被害妄想。
密道尽头的悬崖出口被打开时,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和苏晴身上的味道一样。出口外有块平整的岩石,上面有新的鞋印,旁边丢着个空药瓶。
她往那边跑了。
警察指着远处的树林。我却注意到岩石缝隙里卡着半张照片,是顾明远和两个女孩的合影,大的那个像顾晓曼,小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沈砚。
沈砚的病房在县城医院三楼。我推门进去时,他正看着窗外的山:十年前我也在那所学校。
他声音很轻,顾晓曼是我妹妹,我跟着母亲改嫁后改了姓。
我手里的病历差点掉在地上。诊断书上的家庭关系栏确实写着
长子沈砚,被人用钢笔涂掉了。
顾明远找到我时,已经得了绝症。
沈砚咳嗽起来,他说苏晴不是晓曼的妹妹,是他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用来试探当年的人。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山下警察打来的:找到苏晴了,在顾晓曼的墓前。她怀里抱着个日记本,说是顾明远写的。
我赶到墓园时,苏晴正坐在墓碑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看见我,把日记本推过来:你自己看。
里面的字迹和顾明远书房的纸条完全不同,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地图,标记着山庄地窖的位置。
顾明远把真相藏在地窖里。
苏晴的眼神很平静,他知道我不是晓曼的妹妹,却故意让我以为是,还给我吃致幻药,让我替他杀人。
地窖的门被打开时,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角落里放着个旧铁箱,里面有盘录像带。播放出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
十年前的楼顶,顾明远就站在楼梯口,眼睁睁看着女儿坠楼却没上前。
他怕晓曼说出真相。
沈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晓曼发现他挪用学校资金,想告诉校长。
录像带最后是顾明远的自白,他承认当年故意误导警方,还买通老周作伪证。这些年他活在愧疚里,想让所有知情人陪葬,包括他自己。
苏晴被带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笔记本里撕掉的
pages,写着你看见顾明远在楼梯口,对不对
我摸出笔记本,最后一页空白处有淡淡的印痕,用铅笔涂满后,模糊的字迹显现出来:楼梯口的人影,戴着先生的金丝眼镜。
沈砚扶住摇晃的我,远处的山庄在暮色中变成模糊的黑影。救护车的灯光扫过山坡,我突然看见密道入口的灌木丛在晃动,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手里握着那把本该留在书房的拆信刀。
晚风里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背后轻轻呼吸。我握紧口袋里的解剖刀,转身看向黑暗深处。月光正好穿过云层,照亮了那人胸前的校徽
——
和十年前我们学校的一模一样。
月光照亮那人侧脸的瞬间,我攥紧了口袋里的解剖刀。是沈砚,他胸前的绷带渗着血,手里却稳稳握着那把拆信刀。
你怎么会在这
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岩壁。地窖入口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带着泥土的腥气。
沈砚笑了笑,拆信刀在指间转了个圈:林深,你记起的还不够多。
他走近一步,刀光映在他瞳孔里,那天楼顶不止我们几个,顾明远就站在楼梯口,是他给赵野使了眼色。
我的头痛得像要炸开,那些被遗忘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顾明远确实在楼梯口,手里还拿着根木棍,是他打晕了想阻止的老周。赵野推人的动作,根本就是被教唆的。
他怕晓曼说出挪用资金的事,
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更怕我这个儿子揭发他。当年我改随母姓,就是想离这个家远远的。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沈砚却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顾明远的声音带着喘息:沈砚,把林深也处理掉,她看见我了……
老周和赵野都解决了,就剩你们两个知情人……
他雇我来,根本不是为了赎罪。
沈砚把录音笔丢给我,他想借我的手,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苏晴只是被利用的棋子,那些致幻药是顾明远让她吃的。
我突然想起顾明远书房被撬的抽屉,还有沈砚说过的
顾明远的求救短信是伪造的。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场精心设计的连环局,顾明远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沈砚看着远处的警灯,想带着所有秘密进坟墓。可惜他算错了,我早就复制了他挪用资金的证据。
警察冲过来时,沈砚没有反抗。他被戴上手铐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你笔记本最后那页,不是你写的。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震。我摸出笔记本,最后那行关于金丝眼镜的字迹,确实比前面的笔画更重,墨水颜色也略深。这时手机收到法医同事的消息:顾明远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
和你笔记本上的墨迹残留一致。
原来最后那行字是顾明远写的。他故意留下线索,又引导我怀疑沈砚,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苏晴被找到时,正坐在顾晓曼的墓前发呆。她怀里抱着本日记,是顾晓曼的。最后一页写着:爸爸今天又把钱锁进书房,他说这些钱能让弟弟沈砚出国读书。我看见他偷偷哭了,好像很害怕被人发现。
真相像潮水般涌来。顾明远挪用资金是为了给沈砚凑学费,被顾晓曼发现后慌了手脚。他本没想杀人,是赵野失手推了晓曼,他才不得不掩盖真相。这些年他活在双重愧疚里,既对不起女儿,又亏欠儿子。
沈砚被带走时,回头看了眼山庄的方向。晨雾正从山谷里升起,把那座哥特式建筑笼罩得若隐若现。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坦白
——
他不是为了赎罪,是想让父亲的秘密真正曝光,让顾晓曼知道真相。
医护人员来给我处理手臂上的划伤时,我发现指甲缝里还留着点蜡屑。这是赵野死前攥过的那根蜡烛上的,上面除了他的指纹,还有顾明远的。原来老周日记里说的
先生让我盯着苏小姐,其实是顾明远在转移视线。
山谷里的风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墓碑上。顾晓曼的照片里,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恐高的样子。我摸出那半张合影,照片上的小沈砚正搂着妹妹的肩膀,眼里满是温柔。
远处传来救护车发动的声音,我把笔记本放进证物袋。最后一页那行伪造的字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指甲印,像是有人犹豫再三,终究没舍得划掉。
警笛声渐渐远去,山庄在寂静的山谷里沉默着,仿佛在守护着那些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我转身离开时,看见密道入口的藤蔓上,挂着片撕碎的衣角,和悬崖下发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血浸透了。
我盯着那片带血的衣角,指尖冰凉。血渍的氧化程度显示,它留在藤蔓上不超过六个小时。这说明苏晴坠崖后可能没死,甚至在附近停留过。
林法医,地窖里发现新东西。
一名警察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跟着他走进地窖,角落里的铁箱旁散落着几张纸,是顾明远的资金往来记录。其中一张汇款单上的收款人姓名被划掉,但账号尾号和沈砚留学时的账户一致。
原来顾明远挪用的资金真的给了沈砚。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沈砚知道真相后,该有多痛苦。
回到警局整理证物时,我发现苏晴的日记本里夹着张处方单,开方医生是市里的精神科专家。我立刻驱车前往医院,医生看着处方单皱眉:这不是我开的,签名是伪造的。真正的苏晴有严重的抑郁症,我给她开的药根本不是致幻剂。
真正的苏晴
我抓住医生的胳膊。
她半年前就去世了,
医生叹了口气,死于药物过量。当时陪她来的男人,说自己是她叔叔。
我看着医生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是苏晴,但眼神比山庄里的
苏晴
温柔许多。
这个发现像惊雷在我脑中炸开。山庄里的
苏晴
是假的,她一直在身份伪装。
我马不停蹄赶回山庄,沈砚的病房空无一人,床头柜上留着张字条:去晓曼坠楼的楼顶,真相在那里。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楼顶的风很大,十年前的场景在我眼前重叠。假苏晴站在栏杆边,手里拿着个录音笔,沈砚被她用刀抵着脖子。
你终于来了,林深。
假苏晴笑起来,我是赵野的妹妹赵婷,当年我亲眼看见你们把晓曼推下去,把我哥送进监狱!
录音笔里传出赵野的声音,他在里面哭诉自己是被顾明远威胁才推人的。原来赵野出狱后找到顾明远对质,反被顾明远设计陷害,这才让赵婷起了复仇之心。
顾明远说只要我扮成苏晴,帮他除掉你们,就还我哥清白。
赵婷的刀又紧了紧,可他根本没打算兑现承诺,还想把我也灭口。
沈砚突然挣脱束缚,和赵婷扭打在一起。我趁机冲上去夺刀,混乱中赵婷的胳膊被划伤,血滴在十年前顾晓曼坠楼的位置,像朵诡异的花。
赵婷被制服后,终于说出了所有真相。真正的苏晴是她的病友,两人长得有些像。苏晴去世后,她就冒用了身份。顾明远知道她的底细,一直用她哥哥的案子威胁她做事。
密道是顾明远告诉我的,
赵婷低着头,他说这样杀人不会被发现。可我没想到,沈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
我看向沈砚,他胳膊上也受了伤,却毫不在意:我在密道里发现了她的伪装工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案件似乎尘埃落定,但我总觉得还有疑点。回到山庄收拾东西时,我在顾明远的书房找到个暗格,里面有盘录像带。录像里,顾晓曼坠楼前和顾明远激烈争吵,她手里拿着的,竟是沈砚的留学申请书。
原来顾晓曼发现资金挪用后,想阻止哥哥用脏钱留学,这才让顾明远下了狠手。
夕阳西下,我站在山庄门口,看着工作人员贴封条。沈砚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顾晓曼的合影。
我会把钱还回去,
沈砚的声音很轻,然后去自首,为我爸的罪,也为我当年的懦弱。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场连环悲剧里,没有真正的赢家。每个人都被过去的阴影笼罩,在心理暗示和仇恨的驱使下,一步步走向深渊。
远处的山谷里,雾气又开始弥漫,仿佛要将这座山庄的秘密永远封存。但我知道,有些真相永远不会被遗忘,它们会像楼顶的风,时时提醒着我们曾经的过错。
口袋里的笔记本硌着我,翻开它,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救赎不在复仇里,而在承认错误的勇气中。
字迹娟秀,像是顾晓曼的笔迹。我握紧笔记本,转身走向阳光深处。
我盯着笔记本上那行娟秀的字迹,恍惚间仿佛看到顾晓曼站在面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字迹边缘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是某种无声的指引。
收拾证物时,我发现赵婷的随身包里有个旧相册,里面除了她和赵野的合影,还有张七人合照
——
正是十年前楼顶那批人。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名字,在我的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问号。
这问号是什么意思
我问被关押的赵婷。她沉默许久才开口:我哥说,当年你是被胁迫的,想拉晓曼回来却没拉住。他一直愧疚没帮你解释。
这个答案让我眼眶发热,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当时的挣扎。
沈砚自首后,警方在他的公寓搜到个铁盒,里面是顾晓曼的绘画本。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顾明远书房暗格里的符号一模一样。我请符号学专家鉴定,专家说这是个心理暗示符号,常用于记忆唤醒治疗。
顾明远可能在给你做记忆治疗。
专家指着符号解释,他想让你记起真相,又怕刺激到你。
这才明白,顾明远邀请我来山庄,根本不是为了灭口,而是想帮我恢复记忆,摆脱十年的心理阴影。
整理老周的遗物时,我发现个录音笔,里面是他和顾明远的对话。顾明远在里面说:我快不行了,得让孩子们知道真相,不能让他们活在愧疚里。
老周问:那赵婷怎么办她盯得很紧。
顾明远叹气:让她来吧,也算给晓曼一个交代。
原来顾明远早就知道赵婷的身份和计划,他选择配合,是想用自己的死终结这场仇恨。
我再次来到山庄,楼顶的栏杆已经生锈。风吹过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顾晓曼当年的笑声。墙角有块松动的砖块,里面藏着个小盒子,是顾晓曼的日记。
最后一页写着:今天林深偷偷塞给我颗糖,说她不是故意欺负我的。沈砚哥也说会保护我,不让别人再欺负我。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字迹稚嫩,却透着温暖。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十年的迷雾终于散去。顾明远的爱与罪,沈砚的隐忍与救赎,赵婷的仇恨与解脱,还有我自己的愧疚与释怀,都藏在这座山庄的角落里。
离开前,我在顾晓曼的墓前放了本新笔记本。第一页写着:对不起,我们都错了,但我们会用余生来弥补。
风卷起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女孩温柔的回应。
回程的路上,手机收到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
沈砚在监狱里看书,阳光透过铁窗落在他身上。发件人未知,但我知道,这是新的开始。
山谷里的雾气彻底散去,露出青绿色的山峦。静语山庄在暮色中沉默矗立,它见证了罪恶与仇恨,也终将见证救赎与原谅。那些密室里的秘密,连环杀人的真相,都将随着时间慢慢沉淀,成为每个人生命里无法磨灭的印记。
我的笔记本上,终于写下完整的真相。字迹不再颤抖,因为我知道,只有面对过去,才能走向未来。
收到陌生照片的第三天,我接到监狱的电话,说沈砚申请见我。会见室的玻璃冰凉,他穿着囚服,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眼神却比在山庄时更沉。
那本绘画本里有夹层。
他隔着玻璃低声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第三十二页,画着密道的完整地图,还有个没被发现的房间。
我立刻赶回警局,从证物室取出绘画本。翻到第三十二页,画上是山庄的花园,角落里不起眼的蔷薇花丛被圈了出来。用小刀轻轻划开画纸,果然藏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花园地下有间密室。
暴雨再次降临的夜晚,我带着警察来到山庄花园。蔷薇花丛下的石板松动,撬开后露出陡峭的石阶。走到底是间十平米的小屋,墙上贴满剪报,全是关于十年前顾晓曼坠楼案的报道,旁边还有张顾明远和陌生男人的合影。
这是当年的办案警察。
老警察认出照片上的人,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听说死前一直在查旧案。
小屋的铁盒里有本日记,是那位警察的,最后一页写着:顾明远给的封口费,足够我儿子治病。但我每晚都梦见那个坠楼的女孩。
原来当年的案件从一开始就被篡改了。顾明远用金钱买通警察,掩盖了真相。这个发现让我脊背发凉,这场横跨十年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去监狱给沈砚送日记时,他正在看心理学期刊。我爸总说,心理暗示能救人也能杀人。
他合上书,他给你设计的记忆唤醒,其实也是在自我救赎。
我注意到他手指上有新的划痕,像是反复抓握什么东西留下的。
离开监狱时,狱警塞给我个信封,说是沈砚让转交的。里面是顾晓曼的另一本日记,最后几页记录着她发现父亲挪用资金后的心路:爸爸说这钱是为了沈砚哥,可我知道这不对。林深今天又被他们欺负了,我想帮她,却怕自己也被欺负。
原来当年我被同学霸凌时,顾晓曼一直在默默关注我。这个发现让我眼眶发酸,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却被命运推向了对立面。
再次来到那间地下密室,我在墙角发现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个
U
盘。插入电脑后,出现段视频
——
顾明远对着镜头忏悔,说自己不仅买通警察,还威胁赵野顶罪,甚至在沈砚的留学申请上做了手脚,让他无法回国为妹妹翻案。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沈砚,却把他越推越远。
视频里的顾明远老泪纵横,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告诉沈砚,爸爸错了,让他好好活下去。
雨停的清晨,我把
U
盘交给监狱长,请求转交给沈砚。回程的路上,手机又收到陌生短信,这次是段录音,是顾晓曼的声音:林深,别害怕他们,我们可以一起告诉老师。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静语山庄的尖顶上。我知道,这场横跨十年的噩梦还没结束,那些隐藏的秘密,未被揭开的真相,都还在山庄的角落里等待着被发现。而我,会带着所有人的故事,继续寻找最终的答案。
我的笔记本上新添了一页,画着山庄的轮廓,旁边写着:有些回响,永远不会消失。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山间的草木清香,像是某种温柔的指引。
U
盘里的视频让整个案件迎来新的转折。我反复观看顾明远的忏悔录像,发现他每次提到
威胁赵野
时,眼神都会不自觉瞟向镜头右侧,像是在看提词板。这细节让我警觉
——
这段视频可能并非完全真实。
带着疑虑,我再次来到地下密室。警方已经撤走,房间里只剩下散落的剪报和灰尘。墙角的铁盒引起我的注意,上次匆忙间没仔细检查,盒底刻着串数字:0715,正是顾晓曼的生日。
我尝试用这串数字打开警局证物室里顾明远的旧保险箱,锁
咔嗒
一声弹开。里面没有现金或文件,只有个生锈的铁皮玩具
——
是当年很火的侦探手办,底座刻着
送给晓曼的守护者。手办背后藏着张纸条,是顾晓曼的字迹:谢谢哥哥送我的保镖,他会保护我不被坏人欺负。
这里的
哥哥
显然不是沈砚,顾明远只有两个孩子。我立刻调取顾家户籍档案,果然发现被隐藏的记录:顾明远还有个早夭的长子,比沈砚大五岁,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这个发现让我心跳加速。我驱车前往顾明远的老家,在旧邻居口中得知惊人真相:那个早夭的孩子其实没死,而是被送到乡下抚养,因为顾明远当年无力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
那孩子叫顾辰,
老邻居回忆,后来考上医学院,听说在市里的医院工作。
我拿出沈砚的照片,老人摇头:不是这个,顾辰左边眉骨有颗痣。
回到市区医院排查,果然找到名叫顾辰的医生,眉骨上的痣和老邻居描述一致。我以调查案件为由约他见面,他听到
顾明远
三个字时,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
我恨他,
顾辰搅动着咖啡杯,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乡下,却给沈砚最好的生活。晓曼坠楼那天我就在学校,看到顾明远从楼顶跑下来,手里还攥着块碎布。
他说的碎布,和我当年从顾晓曼身上抓到的衣角完全吻合。原来顾明远不仅在楼梯口观望,还亲手参与了推搡。
顾辰的手机里存着段录音,是他偷偷录下的顾明远醉酒后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晓曼要去举报我……
我只是想拦住她……
这段录音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结论,顾明远才是推落女儿的真凶。
离开咖啡馆时,我收到监狱通知,沈砚突发急病被送进医院。赶到时他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看到我手里的录音笔,虚弱地笑了:我就知道……
爸爸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从枕头下摸出张纸条,是顾明远入狱前写给他的:照顾好你哥哥,别让他重蹈覆辙。
原来沈砚早就知道顾辰的存在,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不被卷入案件。
暴雨又开始敲打医院的窗户,我看着病床上的沈砚和录音笔里顾明远的声音,突然明白这座山庄里最可怕的密室,不是那些物理空间,而是人心深处的秘密。每个人都在用谎言和伪装构建自己的密室,却终被真相的钥匙一一打开。
顾辰提供的新证据让案件重审,沈砚的刑期被缩短。我站在医院走廊望着窗外的雨,手里的笔记本又添了新的页数,上面写着:真相永远不止一层,就像密室总有另一扇门。
远处的静语山庄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还藏着更多未被揭开的秘密,等待着被发现。
沈砚出狱那天,阳光格外刺眼。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站在监狱门口,顾辰捧着束白菊等在那里,兄弟俩相视无言,最终轻轻拥抱在一起。这一幕让我想起顾晓曼绘画本里的画,两个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阳光下,那是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我们三个来到顾晓曼的墓前,沈砚把白菊放下,轻声说:都结束了。
一阵风吹过,墓旁的松柏发出沙沙声,像是女孩的回应。顾辰从包里拿出个铁盒,里面是顾明远的日记,最后几页记录着他晚年的心理挣扎。
我每晚都梦见晓曼站在楼顶,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日记里这样写道,我设计这场连环局,既是想赎罪,也是想让所有人都记起真相,包括我自己。
原来顾明远早就计划好一切,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用死亡揭开所有秘密。
离开墓园时,沈砚递给我个信封,说是在监狱里整理东西时发现的,是顾明远写给我的。信里字迹颤抖:林法医,十年前你试图拉住晓曼的手,我都看在眼里。请原谅一个父亲的偏执,我不是想伤害你,只是想让你摆脱愧疚,好好生活。
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这封信解开了我心中最后的疙瘩。原来顾明远邀请我来山庄,真的是为了帮我走出阴影,那些所谓的
灭口计划,不过是他为了让赵婷放松警惕演的戏。
三个月后,静语山庄被改造成心理康复中心,由沈砚和顾辰共同管理,专门帮助有心理创伤的人。我去参加开业典礼那天,看到墙上挂着顾晓曼的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上,温暖而明亮。
沈砚带我参观当年的密室,现在已经改造成阅览室。书架上摆满心理学书籍,最显眼的位置放着本笔记本,是我当年留在墓前的那本。翻开一看,里面多了许多字迹,是来这里康复的人们写下的心里话。
data-fanqie-type=pay_tag>
当年的办案警察儿子也来了,
沈砚指着窗边看书的年轻人,他说要替父亲赎罪,在这里做志愿者。
我看着那个认真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仇恨可以传递,善良同样可以。
离开山庄时,夕阳正慢慢落下,给建筑镀上一层金边。顾辰送给我个小礼物,是用当年密道里的木头做的书签,上面刻着
向前看
三个字。我知道,这是他们对我的祝福,也是对所有经历过伤痛的人的鼓励。
我的笔记本上,终于写下了最后一页。记录完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我合上本子,深深吸了口气。山间的空气清新,带着花草的香气,十年的阴霾彻底散去。
车子驶离山谷时,我回头望去,静语山庄在暮色中安静矗立,不再是阴森的密室杀人现场,而是充满希望的救赎之地。那些曾经的密室、连环杀人的阴影、身份伪装的谜团,都已成为过去。
手机收到条消息,是沈砚发来的照片,他和顾辰在山庄门口种下新的蔷薇花。照片背景里,几个康复者正在花园里散步,笑容灿烂。我回了个笑脸,把手机收起,专心开车向前。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知道,只要勇敢面对过去,就能坦然走向未来。那些在山庄里发生的故事,会成为我心中永远的警示,也会成为照亮前路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