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刚擦黑,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天,物业还没来修。
陈默踢掉沾着泥的皮鞋,把自己摔进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
出租屋的霉味混着烟味涌进鼻腔。
这味道,他闻了两年。从脱下警服那天起,就没散去过。
茶几上摊着一摞泛黄的卷宗。
最上面那张照片里,死者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只露出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王建军,男,38岁,个体户,死于自家浴室,初步判定为自杀。”
卷宗上的字迹是他亲手写的。可每个字都像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是这起案子,让他从刑侦支队的“鹰眼”变成了辞职警员。
家属闹了三个月,说王建军根本没有自杀理由。
可现场找不到第二人的指纹,监控显示案发前后没人进过单元楼。
他顶着压力签了“自杀结案”。转年就听说,家属疯了一个,剩下的举家搬离了这座城市。
陈默捏着眉心叹了口气,正要去拿烟盒,门“咔哒”响了一声。
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更像有人从外面用指甲轻轻撬开了锁舌。
他猛地绷紧脊背,右手下意识摸向腰后。
那里本该有配枪,现在只剩一道空荡的枪套印。
门缝里塞进一个东西,硬挺挺的,边缘刮着地板发出刺啦声。
陈默没动,直到那东西完全滑进来,他才抄起茶几底下的扳手,缓步走过去。
是个信封,暗红色的,烫着金边,拿在手里像块冰。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只在正中央用同样的金色写着三个字:陈默收。
他指尖发力,信封“嘶”地裂开,里面掉出一张卡片,材质像某种动物的皮,摸起来黏腻腻的。
卡片展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生锈的血混着檀香。
“滋啦——”
卡片上的金色纹路突然亮起,红光顺着纹路游走,在空气中投射出一行字:【检测到目标身份匹配,终局游戏启动。】
陈默瞳孔骤缩,正要把卡片扔出去,红光突然暴涨,像一张网将他罩在里面。
皮肤传来灼烧般的疼,他想后退,双脚却像灌了铅,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响起电流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欢迎加入终局游戏,参与者编号734。”
“首关试炼场景:封闭公寓楼。”
“限时:7天。”
“任务:存活至最后一刻。”
“规则将在抵达后发布,祝您游戏愉快。”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红光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失去知觉前,陈默仿佛看到卡片上的金色纹路动了起来,像无数细小的虫子,钻进了他的皮肤。
……
再次睁开眼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陈默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身上的衣服还是离开出租屋时的那件夹克,只是袖口多了一道撕裂的口子。
房间很小,大约十平米,白墙泛黄起皮,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的纸箱。
唯一的窗户被铁条封死,玻璃上蒙着厚厚的污垢,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门是老式的木门,黄铜锁芯上锈迹斑斑,门把手上挂着一张白色卡片。
他走过去拿起卡片,上面用打印体写着几行字,墨迹边缘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浸过:
【封闭公寓楼生存规则】
2.
每日午夜12:00-凌晨1:00,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内,锁好房门。
3.
午夜期间,不可直视窗外的“红眼”。
4.
午夜期间,不可与“敲门人”对话,无论对方说什么。
5.
公共区域禁止打斗,违规者将受到惩罚。
6.
试炼时限7天,存活至最后一刻即可通关。
卡片下方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别信规则……它们在骗你……”
陈默的手指划过最后一行字,指甲缝里沾了点木屑。
他走到窗边,用袖子擦掉玻璃上的灰,外面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远处传来模糊的风声,像有人在哭。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嘶吼:“里面有人吗?这他妈是哪儿?!放我出去!”
陈默没出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铺着褪色的红地毯,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
门外站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啤酒肚鼓鼓的,正用脚踹着对面的房门,嘴里骂骂咧咧的。
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有学生模样的女孩,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还有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都一脸惊慌地看着四周。
“别踹了!”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走廊尽头,“你们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块,黑洞洞的窗口里,似乎有两点红光一闪而过。
花衬衫男人的骂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白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门牌号上——302。
数字是用金属牌钉上去的,“3”和“0”都很清晰,只有“2”的右下角缺了一块,边缘有些不规则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反复刮过。
他想起卡片上的规则,又想起那句“别信规则”的涂鸦,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门板。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陈默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终局游戏参与者共10人,当前存活10人。祝您晚安。】
发送时间:23:59。
下一秒,楼道里的灯泡“啪”地灭了。
黑暗中,有人发出压抑的啜泣声,花衬衫男人粗重的喘息格外清晰。
陈默迅速退回房间,反手锁上门,后背抵住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看向窗外,铁条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道道牢笼的栏杆。
midnight的钟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