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晨光带着种病态的灰白，勉强穿透蒙尘的玻璃窗，照亮楼道里的狼藉。
201室的门还敞开着，老黄缩在里屋没出来，门缝里的暗红色液体已经凝固成黑褐色，像条干涸的蛇。
陈默蹲在塌陷的地板边缘，就在昨晚敲门人消失后不久，三楼走廊中央突然裂开个大洞，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空间。
张会计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当时他正哆哆嗦嗦地往304跑，脚下一空，连惨叫都没发全就没了声息。
“这地板是被人动过手脚。”赵虎用消防斧敲了敲洞口边缘，木板应声碎裂。
露出里面的钢筋，本该固定的地方被磨得只剩细细一根，显然是人为破坏。
林溪站在稍远的地方，脸色苍白：“规则里说‘公共区域禁止打斗’，但没说不能破坏别的……这陷阱太隐蔽了，根本看不出来。”
陈默盯着洞口下方的黑暗，总觉得那片黑里藏着什么，像是有眼睛在往上看。
他想起前两晚的发现：“红眼”只在午夜12点到1点出现，敲门人在那之后才会行动，而那道影子则喜欢在白天出没。
这些“东西”似乎有严格的活动时间，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昨晚我观察了很久。”陈默站起身，“‘红眼’出现时，楼道里的应急灯一直在闪。
而它们靠近307窗口时，灯光正好灭了说不定它们怕强光。”
赵虎挑眉：“你的意思是，应急灯能对付‘红眼’？”
“可能。”陈默指向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箱，“但得测试一下。如果能找到它们的弱点，活下去的把握就更大。”
三人达成共识，决定先去检查应急灯的线路。
赵虎懂点电工知识，拆开301门口的灯箱，发现里面的线路被人剪过，又用胶布草草粘在一起：“有人不想让这些灯亮。”
“是老黄？”林溪猜测，“他昨晚躲在201室，说不定看到了什么。”
陈默摇头：“不像。这手法很专业，更像是早就布置好的。”
他突然想起储藏室里的旧报纸，“走，去看看那些报纸。”
二楼储藏室依旧弥漫着血腥味，王坤和黑T恤壮汉的尸体还盖在报纸下。
陈默掀开最上面的几张，发现下面全是五年前的旧报，其中一张社会版的角落刊登着“封闭公寓楼电路改造公告”，改造时间正好是连环杀人案发生后不久。
“改造的重点是应急灯系统。”陈默指着公告里的图纸，“把普通灯泡换成了防爆强光型，还加了备用电源。”
赵虎立刻反应过来：“所以这楼的应急灯本来是能发出强光的，有人为了让‘红眼’进来，故意破坏了线路？”
“很有可能。”陈默把报纸折好塞进兜里，“我们试试把灯修好，看看能不能逼退‘红眼’。”
说干就干。赵虎找出储藏室里的工具箱（不知是谁留下的）。
林溪帮忙递工具，陈默则负责警戒。
他们没敢修太多，只悄悄接好了三楼走廊和楼梯口的应急灯线路。
特意留了几个关键位置的灯没动，如果“红眼”真的怕强光，这些没修的灯所在的区域，就是最好的测试点。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完工。赵虎擦了擦汗：“备用电源还能用，今晚午夜应该能亮。”
就在这时，201室的里屋传来响动。
老黄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见陈默他们就像见了鬼：“别、别碰那些灯！会死人的！”
“你看到了什么？”陈默追问。
老黄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里屋……有面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了……看到了张会计！
他在楼下，被好多手抓着……那些手是纸做的！他说……说是修灯的人害了他！”
林溪脸色微变：“纸做的手？和敲门人一样？”
“是！”老黄突然抓住陈默的裤腿，“别修灯！真的别修！那东西就是靠灯光找人的！亮的地方……死得更快！”
陈默皱眉。老黄的话和他们的推测完全相反，到底谁在说谎？或者说，这里面还有更深的陷阱？
“不管他说什么，今晚见分晓。”赵虎把消防斧扛在肩上，“大不了出事就跑。”
夜幕再次降临。陈默他们躲在302，透过猫眼盯着走廊。老黄缩在301，李娜陪着他，两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楼道里的应急灯安安静静的，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11点50分。
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和前两晚一样。
“来了。”赵虎握紧斧头。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特意留了307门口的应急灯没修，那里正是小林死前看“红眼”的地方。
如果老黄说的是真的，“红眼”会被亮着的灯吸引；如果他们的推测没错，没亮灯的307窗口会成为目标。
12点整。
走廊尽头的窗户里，两点红光出现了。
紧接着是第三点、第四点……越来越多，像一片红色的星海，缓缓向三楼移动。
它们没有靠近亮着的应急灯区域，反而径直飘向307窗口。
那里的应急灯是坏的，一片漆黑。
“果然怕光！”赵虎低呼。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些“红眼”靠近307窗口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紧接着，走廊中央的地板（就是张会计掉下去的那个洞口）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整个塌陷下去，露出更大的黑洞！
站在洞口边缘的李娜尖叫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黑洞倒去！
“小心！”赵虎眼疾手快，扔出消防斧勾住她的衣服，陈默赶紧冲过去拉住她的胳膊，两人合力把她拽了上来。
李娜吓得浑身发抖，指着黑洞：“下、下面有东西……好多手……”
陈默探头往下看，黑洞里果然伸出无数只纸手，密密麻麻的，像是在争抢什么。
而那些“红眼”似乎被洞口吸引，纷纷飘了过去，在洞口上方盘旋。
“不是‘红眼’触发的陷阱。”林溪突然说，“是我们破坏应急灯的行为触发的。”
陈默瞬间明白过来。规则里没说不能破坏应急灯，但这栋楼的陷阱不止一种。
破坏线路会触发地板塌陷，修好线路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
老黄说的没错，修灯确实会死人，但不是因为“红眼”被吸引，而是因为触发了另一个规则陷阱。
“我们被算计了。”陈默低声说，“不管修不修灯，都会出事。”
那些“红眼”在洞口盘旋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新的目标，慢慢退回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消失在黑暗里。
应急灯重新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黑洞里的纸手，它们还在徒劳地往上抓。
手机屏幕亮了。
【参与者确认：4人。】
没人掉下去，但系统似乎判定有人“被吞噬”了。
陈默突然想起张会计掉下去时，系统也是这么提示的。
或许掉进黑洞就等同于死亡，不管有没有发出声音。
老黄瘫在301门口，面如死灰：“我说了……会死人的……”
陈默看着亮着的应急灯，又看了看黑洞里的纸手，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这栋楼就像个巨大的棋盘，他们每走一步，都踩在别人预设的陷阱上。
所谓的“弱点”，可能只是引诱他们触发更深陷阱的诱饵。
第三晚，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已经只剩四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