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宁浑浑噩噩地走出墓园。
刚才薛辰扬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脑中回荡。
他说,许云毅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洗清冤屈,为自己翻案。
很简单的一个愿望,可却像颗烧红的玻璃珠砸进胸膛,烫得她胸口起伏。
他在监狱里遭受了这么多苦难,而她之前的想法居然如此自私。
仅仅因为放不下现在的地位、现在的名声,就妄图把这件事永远瞒下去。
可她从没考虑过许云毅,永远都摘不下杀人犯的标签。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像是老天都可怜他的离去,在替他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程舒宁故意没打伞,让冰冷的雨提醒自己清醒,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家中。
家门口却又有不速之客。
周乐逸浑身湿透了,像只落水的流浪狗,瑟瑟发抖地蹲在门口。
见程舒宁回来,他慌张地站起身。
“舒宁,你别生我气,我没进去。我只是在这躲一会雨,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作势又要冲进雨里。
就在这时,程舒宁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小逸,别走了。”
她软下声音,再也没了之前烦躁的态度。
“进来冲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周乐逸心上一喜,不枉他淋了一场雨,他的苦肉计终于奏了效。
他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垂着头被程舒宁拉进浴室。
程舒宁贴心地给他放好浴缸中的水,试好水温,又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旁边。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身上那套淋湿的衣服已经被她洗好了。
厨房飘来一股饭菜香,程舒宁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她外卖了一些生鲜食材,此刻正在厨房里给他熬驱寒的鸡汤。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笑得温柔。
“怎么头发没吹干就出来了?过来,我再帮你吹吹。”
程舒宁拉着他在沙发坐下,耐心地用吹风机吹过他的每一根发丝。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没有许云毅打扰时的样子。
看着面前独属他一人的程舒宁,周乐逸忍不住试探。
“舒宁,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程舒宁手上顿了一下,随即一笑。
“好,那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
“不对,还有我们的宝宝。小逸,之前是我太冲动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听到程舒宁这么说,周乐逸激动不已,脑中仿佛有无数烟花炸开。
“真的吗?你以后都不再去找许云毅那个疯子了?”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找补。
“舒宁,我不是想骂他,我的意思是说——”
“没关系,小逸,你没骂错。”程舒宁丝毫没有生气,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她拉着他在餐桌上坐下,盛出一碗刚做好的鸡汤,递到他面前。
“云毅太过分了,我也正在想怎么惩罚他。虽然他上次入狱是被冤枉的,可这次他却是真的想要逼得你再次跳海。”
“不如我们再让他蹲一次监狱?这次你就以周声的身份控告他,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但他杀人未遂的证据确凿,我有把握能让他再次入狱。”
周乐逸抱着手中温热的鸡汤,眼中满是惊喜与雀跃。
“真的吗舒宁,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让他继续坐牢?”
“当然了,毕竟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程舒宁眼中晦暗不明,看着周乐逸兴奋地喝下整碗鸡汤。
开庭当天,周乐逸将自己打扮得狼狈可怜。
所有材料都是程舒宁一人准备的,他只需要作为原告出场,进行声情并茂的一番哭诉。
他心中得意扬扬,被法院的法警安排到侧门后等待出场。
法槌“咚”的一声警响,整个法庭瞬间安静。
“a省高级人民法院,现依法公开审理原审被告人许云毅故意杀人罪申诉一案。”
申诉!?
周乐逸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仿佛都被冻住。
“经审查,原审判决认定事实可能存在重大错误,现决定启动审判监督程序”
耳边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清法庭里面在说什么,直到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
“传证人周乐逸出庭!”
周乐逸如梦初醒,转身想跑,却被旁边的法警钳住,押进了法庭。
他环顾四周,指甲死死掐进掌心——
整个旁听席几乎坐满了记者,而许云毅正站在那里,紧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