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舒抬手想抱住女儿,手却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一贯跟她不太亲近的女儿,竟然抱着她说想她,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内心情绪汹涌,可开口时,声音却轻柔得像怕惊飞蝴蝶:“想我就在家里多住几天,等快开学了再回去。”
沈薇抬头,有些苦恼:“不行呢,麻烦还没收尾,不能丢了目前的优势。”
“那你安心去忙,我就在家里,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到我。”江月舒牵着女儿的手拍了拍,又问:“怎么弄了这么大一辆车回来?”
“我不是跟秦卫东领离婚证了么,所以把嫁妆都搬回来了,免得招人惦记。”
沈薇语气平静,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咱先把东西搬进屋吧。爸,哥”
“他们都下地去忙了。”江月舒藏下心头担忧,拉着女儿走到车边,“咱自己来。”
母女两人连着司机一起,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
当初结婚的时候,秦卫东给了一千块的聘礼,沈家一分没留,甚至还贴了些钱,给添了三十六条腿的家具,四套床单被褥,一些日用零碎,还有三大件,电视机,缝纫机和洗衣机。
洗衣机在村里不太实用,她卖给楼下了,其他东西都搬了回来。
母女两人正整理东西,住在后头的堂婶王翠兰就扭着腰过来了。
“哟,薇薇回来啦。”王翠兰嗓门尖利,眼睛滴溜溜地在堂屋里堆着的物件上打转,最后村里罕见的电视机上,嘴角勾了勾,拖长了调子,“这些家具,瞧着怎么那么像你的嫁妆?
薇薇,这是跟你男人闹意见啦?”
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沈薇笑着递出昨天的报纸:“婶子,我回来的原因就在这上头,你慢慢看。”
江月舒正整理着刚搬进门的东西,听到这话立刻转头。
以往女儿遇到这种事,都是笑着搪塞,不会像今天这样,拿出报纸故意让人难堪。
毕竟大家都知道,王翠兰不识字。
果然,王翠兰变了脸色。
可还不等王翠兰说话,沈薇抢先开口:“婶子,以前你总是说你爹妈不公平,看你是个姑娘就不让你念书。
我记得三爷爷分家十多年了,这些年你自个儿当家做主,应该认字了吧?”
王翠兰咬着牙:“我都一把年纪了”
“你年纪还能有我奶奶年纪大?她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如今都能看报纸会写信了。
婶子,不是我说,你但凡把关注东家长西家短的一半精力用来学习,这会儿也不用逢人就说你不识字。”
王翠兰被气得面色涨红,指着沈薇的鼻子骂:“就你这牙尖嘴利肚的德行,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
江月舒听到这话不干了,放下东西就要上前。
沈薇却拦在她身前,笑意盈盈道:“婶子,让你识字又不是害你,你咋还生气了呢?
打个比方,你要是识字,看了报纸上的内容,就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沈薇这模样,让王翠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种被休掉的二手货,以后去给谁当后娘!”
王翠兰气呼呼的走了。
江月舒问:“小薇,我怎么觉得你对你堂婶的态度格外差,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欺负你了?”
沈薇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中是江月舒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浓烈的恨意和深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