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巴泰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没料到刘玄答应得如此干脆爽利。
甚至主动立下了军令状。
他审视着下方的刘玄,不由抚掌大笑:
“好!好气魄!”
“本官就喜欢你这股锐气!”
“百日之后,本官亲临靖边墩,看你操演水师!”
“若成,另有重赏;若不成”
他话锋一顿,眼神陡然转厉,“军法无情!”
“末将明白!”
刘玄沉声应道,头颅微垂,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纳巴泰目光转向下首,带着深意:“乌尔坤佐领!”
“奴才在!”乌尔坤立刻躬身出列。
“你熟知军务,勇略过人,本官命你协理左营营务,并监督其操练进度!”
“务必使其如期成军,不得懈怠!若有阻滞,即刻报我!”
纳巴泰将协理和监督四个字咬得极重。
乌尔坤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恭声道:
“嗻!奴才谨遵大人钧命!”
“定当尽心竭力,协助刘守备,督其早日练成劲旅!”
刘玄眼皮微跳,这哪是协助,分明是安插眼线。
他却不动声色,抱拳应道:
“谢大人体恤,有佐领大人相助,左营水战定能事半功倍。”
纳巴泰满意点头:“行了,去吧,百日之后,本官亲自去靖边墩看你的水师!”
“末将告退!”
领了腰牌文书赏格,出了总兵府,巴图才敢喘口气。
他拉着刘玄往回走,声音压得极低:
“刘老弟!你疯了?百日练出水师?还要出海剿倭?这不是送死吗!”
刘玄脚步不停,目光扫过街边巡逻的鞑子兵,淡淡道:“都司大人觉得,我能拒绝吗?”
“都司大人,军令如山。我也没得选?”
“可那是死路!我靖边墩这点本钱!经不起”巴图急得跺脚。
“大人宽心。”
刘玄语气缓下来。
巴图看着他眼底的笃定,心头微动,终究叹了口气:
“罢了,你既有章程,我这做都司的,也不能看着你孤军奋战。”
“靖边墩的粮草、军械,我尽量给你倾斜。”
回到左营时,日头已过正午。
校场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苏婉一身劲装,持枪立于高台。
廖元还未挑选出军士,她就指导着张翼等人习练枪法。
下面,几人汗如雨下,无一人敢懈怠。
张翼站在队尾,一招一式练得格外卖力,再无半分不服。
刘玄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大人!”廖元快步走来,递上一份名册。
“魏成营分来的五十人,已按你的吩咐,初步挑出二十人补入刀盾队,二十人编入长枪队,十人补入弩队,请你检阅。”
刘玄接过名册,抬头道:“叫几个老兄弟一起过来。”
片刻后,众人来到台前。
“总兵府有令。”刘玄开门见山,“百日之内,左营需练成水师,能随船出海,追剿倭寇。”
众人皆是一惊。
廖元眼底寒芒闪过:“百日?水师?出海剿倭?”
饶是苏婉心性冷硬,秀眉也骤然锁紧:
“真是好算计,这分明是想拿我等做炮灰!”
“没错,是算计。”刘玄目光扫过校场。
“你们几人,可知水陆之别?”
廖元皱眉:“属下在岸上见过水师操练,水上不稳,船板滑脚,发力艰难,远不如陆上痛快!”
苏婉清冷的声音响起:“倭寇刀法刁钻,常贴地滚进,专削下盘,正是仗着船板颠簸,让人立足不稳!”
“不错!”刘玄眼中锐光爆射。
“水战,下盘是命,陆上枪法刀术,上了那晃荡的船板,十成力能使出三成,已是好汉!倭寇久在海上,如鱼得水,深知此道!”
“大人!”旁边一个粗粝的嗓音炸响,是张翼。
“俺张翼在江上撑船讨生活十年,水里泡大的!”
“俺知道!百日根本不可能练出能在海上搏命的水师,就算俺们这些老水鬼,也别想跟倭寇的船队碰!”
他指着校场里那些操练的军士:“看看他们!站桩都晃悠!上了船?一个浪头过来,全得喂王八!更别说接舷砍杀了!”
“倭寇那帮杂碎,船小又快,跟泥鳅似的,专往浪里钻,擅长贴着大船帮子窜!”
“咱们的人站都站不稳,怎么打啊。”
张翼的话像冰水,泼在众人心头。连廖元都沉默了。这是实情!血淋淋的实情!
刘玄却猛地抬眼,盯住张翼。
“你说船小?快?擅长贴帮子窜?”
“对!就这路数!阴险得很!”
“那我问你,若我不用小船,用艨艟战船,这种大船如何?”
“大船?”张翼下意识摇头。
“大船更晃,风浪一大,船体摇晃更甚,甲板上根本站不稳,若不习睡醒,别说捅枪,能扶住桅杆不吐就是好汉。”
“摇晃”
刘玄眼神瞬间凝聚!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若我能让大船不晃呢?!”
“不晃?!”张翼眼珠子瞪圆了,“除非是龙王庙里的定海神针!船在水里,哪有不晃的?”
“有风有浪,怎么可能不晃?”
“定海神针定海”刘玄低语,眼底那点寒芒骤然炸亮。
“有办法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疑的众人。
“用铁索大钉,把船连起来!”
“铁索连环?!”廖元失声道。
“对!用找最大的船。两艘,用碗口粗的铁索,穿龙骨,过甲板,再用精钢大钉,死死铆住,三船一连,连成一片!”
“首尾铁索连环,上铺宽大木板,休说兵士可渡,战马亦可在上面行走!”
“此等连环战船,任它风浪潮水上下,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