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郭夕瑶的房间内,一片狼藉。
昨夜用来砸人的椅子七零八落地摆在地上,那片沾了血的铁锈片也还在。
一切都跟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除了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陈立安。
陈夫人环顾一圈后。
没有选择坐下,始终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嫌弃地用绢巾捂住了口鼻。
趾高气扬的模样,跟陈立安简直如出一辙。
她跋扈地问,“我夫君到底在哪?“
郭夕瑶不疾不徐地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
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
而后才道:“昨夜陈大人可是花了三百两拍下了‘花魁守夜’。“
一句话,直接激怒了陈夫人。
她放下手,双拳紧攥,瞪着眼睛看郭夕瑶,“你想说什么?“
“想羞辱我?还是想要破坏我们夫妻间感情。”
随后,她又嗤笑一声,“一个贱奴,左右不过是为了脱离贱籍,想入我陈府做个妾室。”
郭夕瑶放下茶杯,冷声道:“蠢货。”
“若是为了做妾,我难道不该好好讨好陈立安?”
陈夫人看着那张冷静自持的脸,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声音倒是还算平稳,“难道,你是想要钱?”
郭夕瑶这才将视线看向陈夫人,嘴角仰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轻声说道:“奴家初来上京城时便听过一句话,不羡登王拜相,唯愿身入胡氏。”
“这说的,便是陈夫人的娘家,胡氏吧?”
陈夫人神色一僵。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
端着架子,缓缓坐到了郭夕瑶的对面。
她的眼神里重新出现了那种鄙夷的嘲讽,“所以你想要多少钱?“
郭夕瑶举起一个指头。
“一千两?”
陈夫人被眼前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人气得面目狰狞。
咬着牙威胁,“别说陈立安值不值这个价。”
“便是他值,你觉得你有命花这个钱吗?”
陈夫人撇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继续道:“他可是朝廷命官。绑架朝廷命官,我若是报京兆府,你只有死路一条。”
郭夕瑶一只手撑住下巴,眉眼淡漠地听着她说话。
“那夫人现在要去报官吗?”
一句反问,问得陈夫人瞬间噤了声。
她气极地瞪着郭夕瑶。
只见下一秒,郭夕瑶从布袋里掏出那根断指,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轻微的撞击让断指上的戒指滚落在地。
“我既然敢绑架他,还敢出现在你面前。自然是知道,你不敢报官,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不是吗?”
郭夕瑶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明媚。
明明只是简单的素衣,可配上她那双茶青色浅瞳,那绝艳无双的脸蛋,活像是个摄人心魄的妖怪。
陈夫人落了下乘。
深吸一口气后,摆出一副妥协的姿态,“行,一千两”
不等陈夫人话说完。
郭夕瑶开口打断了她,“夫人误会了,奴家说的不是一千两。“
“你别太过分。像你这等贱这种人,一千两足够你活几辈子了。”
陈夫人愤懑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虽是居高临下,可气势全无,像是被人死死拿捏。
郭夕瑶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奴家在西川认识一位富商,他的香料,最适合上京城这些宗亲贵族的品味。“
听到这里。
陈夫人才骤然反应过来。
这人哪里是来要钱的。
分明是来断她和父兄手里的财路的。
一根指头,并非一千两,而是整整一条皇商的供货路子。
“贱人,你凭什么”
“你以为凭一个陈立安,就能拿走我胡家的香料生意。别做梦了。”
郭夕瑶听得烦了。
直接站起来,收起了脸上虚与委蛇的笑容,淡淡道:“听闻胡老爷子为了让陈大人当上户部盐铁使,可没少花钱。“
“夫人若是不愿意,那我今日再去问问胡老爷子的意思。”
陈夫人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早不复存在。
她凝神思忖片刻。
相比起盐铁这等大生意,小小的香料生意,的确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陈立安今日这事,若真传得满城皆知,终究对仕途不利。
陈夫人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蹦出来,“容我回去同父亲商量一下,明日城西珠玉山庄,我给你答复。”
郭夕瑶得到承诺,才满意点头离开。
走到门边时,又忍不住回头道:“夫人可千万别喝那茶水哦。”
“里面有陈大人昨夜特意命人下的欢情散。”
说罢,人才推门离开。
郭夕瑶准备去莱扶那里问问,月银楼中谁有嫌疑帮陈立安下药。
没等走出几丈。
便听见身后一个低哑的声音,叫住了她,“你为何知道那茶杯里有毒?”
郭夕瑶转过头。
莫名其妙地看着姜凌川。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朱砂红的,惹眼的长袍。可身上这件橘色圆领袍,依旧衬得他纨绔浪荡。
尤其头上那朵鲜艳的金钟花。
“殿下难道不该关心的是我有没有成功抢走胡家的生意吗?”
姜凌川靠近她一步。
那双眸像是要将她盯穿了一般。
“我是问你,为何会知道那茶杯里有毒?”
“昨夜我中毒了,当然知道了。这有什么重要的?”
郭夕瑶不明所以。
更厌烦于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那你为什么知道是欢情散?“
郭夕瑶沉了沉肩膀,厉声反驳道:“殿下,别忘了。我只是答应你,替你办这事。”
“至于其他的,殿下不需要知道。“
说完她越过姜凌川就想走。
可是,却被他一只手死死拽住手臂。
姜凌川这回倒是没看她,但一个健步,半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他弯下腰,轻轻地在她脖颈处闻了闻。
“你的味道,不对。”
郭夕瑶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本想顺势扯开他的钳制。
只不过姜凌川的力道,比她想象的重许多。
“殿下,自重。”
郭夕瑶愤然迎上他的视线。
本以为姜凌川会因此恼怒,没曾想,他竟然笑了出来。
那笑容,危险丛生,让人胆寒。
“虹霓姑娘不是月银楼里训练有素的花魁吗?”
郭夕瑶下意识往后退。
他亦往前再跟。
两个人在长廊上拉扯许久。
直到郭夕瑶身后无路,退无可退。
姜凌川侧头挑眉疑惑,“取悦客人,不正是你毕生所学?“
说着,他低下头,越靠越近,气息不断破坏着郭夕瑶的安全边界。
就在他鼻尖快要贴到她脸颊上的一瞬。
一个声音,打断了姜凌川的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