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分到的那可怜的四块钱,再闻闻隔壁的肉香,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连稀饭都咽不下去了。
沈壮黑着脸,将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他盯着那股香味飘来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沈青江。
他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青江,去,去你卫国哥家,就说就说咱家没菜了,问他能不能匀点给咱尝尝。”
沈青江身体抖了一下,脸上满是为难。
隔壁那霸道的香味,早就把他的魂儿勾走了,可他更怕王卫国家那扇紧闭的院门。
“爸,我”
“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沈壮眼睛一瞪,压低了声音吼道。
沈青江不敢再反驳,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走出了院子,来到王卫国家门口。
他抬起手,又放下,犹豫了半天,才像蚊子哼哼一样,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开门的是沈秋月的弟弟,今天来串门的沈青阳。
他嘴里还嚼着一块肥肠,满嘴流油。
看到门外站着的沈青江,沈青阳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沈青江闻着他身上飘出的肉香,使劲咽了口唾沫,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屋里瞟。
“青阳哥我,我爸让我来问问,看卫国哥家的菜,能不能匀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沈青阳今年才十七,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壮一家那副嘴脸。
他“砰”的一声把碗放在门框上,指着沈青江的鼻子就骂。
“滚,以后别来我家,鸡毛都不会再给你一根!”
沈青阳一点情面都没留。
他记得清楚,这个沈青江十四岁了,从小就体弱多病,没少被沈壮指使着来他姐家装可怜要东西。
以前他姐夫不在家,姐姐脸皮薄,次次都让他得逞。
“沈壮,你个老东西脸都不要了是吧!”
王卫国也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斜对面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沈壮。
“看不得我家吃顿好的,就指使你儿子来要饭?”
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沈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见计谋被戳穿,索性破罐子破摔,隔着院子就骂了起来。
“我呸!谁稀罕你家那点东西!吃了也不怕撑死!”
他骂得恶毒,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王卫国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撑死也总比饿死强。”
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进了沈壮的心窝子。
周围偷听的邻居们,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沈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卫国“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一转身,抄起院里的一只破瓦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吃了!都他娘的别吃了!”
沈壮的咆哮和瓦盆的碎裂声,成了王卫国家这顿晚饭最好的下酒菜。
俗话说,正月里不剃头。
可孩子们野得很,疯玩了一个冬天,头发长得跟鸡窝似的,不收拾一下实在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