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青云宗丹房的青石门刚被杂役推开,苏渊的布鞋尖已抵在门槛上。
他垂眸盯着门内青石砖上未干的水渍,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离丹道核心如此近。
“苏兄弟。”
温和的嗓音从左侧传来。
苏渊转头,见林药师正站在廊下,月白道袍被晨风吹得微掀,腰间的玉牌泛着温润的光。
这位丹房副执事手里捏着块蓝布帕子,递过来时指节上还沾着几点朱砂色药渍:
“丹房炉灰呛人,先捂口鼻。”
苏渊接过帕子,触到布料时发现是温的,显林药师特意在炭盆边焐过。
他低头道谢,余光瞥见丹房内已有七八个杂役在忙碌:
有人搬着装满药材的竹筐往药柜跑,有人用铜铲清理丹炉残余的黑灰,最里间三个穿玄色锦袍的丹师正围着三足丹炉,其中一人掀开炉盖,立刻有带着药香的热气腾起。
“今日你主职是清炉灰、搬药材。”林药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丹炉轰鸣声盖过。
“但”
他目光扫过最里间那排刻着《丹经》残句的木架。
“若见着破损的丹方残页,悄悄收着。”
苏渊心头一跳。
他昨夜在藏经阁二层翻《玄黄异植录》时,发现阴灵草共生赤阳藤的记载旁,有人用朱砂笔批注“丹方相冲处可参残页”——此刻林药师的暗示,恰与那行批注对上了。
他捏紧帕子,袖中玄珠微微发烫,应道:“弟子明白。”
“赵元清来了。”林药师突然退后半步,垂眸整理袖口。
苏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一个穿金纹青袍的青年正从丹房侧门进来。
那青年眉骨高挺,眼尾上挑,腰间挂着枚刻着“丹房首席”的玉牌,每走一步都带起一阵浓烈的沉水香。
他扫过苏渊时,嘴角扯出极淡的笑:
“这就是叶长老塞进来的杂役”
“赵师兄。”林药师欠身,“苏渊昨日采药有功,叶长老特批”
“有功”赵元清打断他,目光落在苏渊腰间的粗布杂役袋上。
“丹房要的是能看火候、辨药材的,不是会拔草的。”
他指尖敲了敲最近的丹炉,炉壁立刻震下几点火星。
“去把三号炉的灰清了记住,炭灰要筛三遍,细的留着养炉,粗的”
他突然倾身凑近苏渊耳畔。
“倒到后山茅厕里。”
苏渊退后半步,玄珠在袖中轻轻震动。
他闻见赵元清身上沉水香里混着的焦糊味——那是长期控火不当,丹火反噬的气味。
“是。”
他低头应了,转身时瞥见赵元清朝药架方向使了个眼色,有个小杂役正偷偷把一叠纸页塞进《丹火要诀》里。
日头移过丹房屋檐时,苏渊已清了五座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