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赵元清对着空了的丹炉轻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突然想起今早苏渊看丹炉的眼神,那根本不是杂役该有的目光——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是要吃人的。
丹房外的风掀起竹帘,漏进一缕晨光。
苏渊跟着林药师走进内堂时,没注意到赵元清正站在廊下,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惧意。
丹房内堂的檀香混着残余的丹香,在青砖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林药师反手关上雕花木门,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百草经》掀得哗啦作响。
“坐。”他指了指竹编的蒲团,自己却没坐,背着手在青石板上踱了两步,忽然停住:
“三转回春丹的丹方,你从哪儿得的”
苏渊坐在蒲团上,腰杆绷得笔直。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三天前在杂役房梁上翻出的那张泛黄纸页,此刻正压在腰间玄珠下,隔着粗布短打贴着皮肤。
那纸页边缘焦黑,前半段的丹方缺了七处,是玄珠用三夜时间,将他挑水劈柴的体力转化成灵气,才补全了最后几笔。
“回林师叔,是在杂役房旧书堆里捡的。”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当时只当是废纸,后来试着补了补。”
林药师的手指叩在案几上,一下,两下。
苏渊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冲出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檀香烧到第二柱,老药师突然蹲下来,与他平视:“小渊,我收你当亲传弟子如何”
苏渊的呼吸顿住。
他不是没想过拜师。
在矿场时,他见过太多修士踩着矿奴的血往上爬,知道有个靠山意味着什么。
可玄珠的秘密他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珠子,那是他在赤铜矿脉里用断了三根镐头才抠出来的。
若拜了师,每日要向长老汇报行踪,丹房的每味药材都要登记在册,玄珠的异常根本藏不住。
“师叔大恩,弟子心领。”他咬了咬后槽牙,“只是弟子资质愚钝,连练气六重都没到,若现在拜师,反倒是拖累您。”
林药师的眼睛亮了亮。
他伸手拍了拍苏渊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好,有这份心性,比急着攀高枝强。”
他转身从药柜里摸出个青瓷瓶。
“这是养气丹,每日一粒,三个月后我再考你丹道。”
苏渊接过瓷瓶时,指尖触到瓶身的冰纹——林师叔的亲传弟子都未必有这待遇。
他低头行礼,余光瞥见窗外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赵元清的影子正从廊下闪过,锦袍上的金丝绣纹刺得人眼睛疼。
“赵师兄。”
丹房后巷的青石板上落满药渣,赵元清捏着帕子掩鼻,看着蹲在墙角的灰衣少年。
那是丹房长老周松的外室子,名叫阿九,专门替人干些见不得光的活。
“苏渊那杂役太扎眼了。”赵元清的指甲掐进掌心,“林师叔连亲传都要收,再不管他,丹房首席的位置迟早是他的。”
阿九用枯枝拨了拨脚边的药渣,抬头时眼里闪着算计:
“周长老上个月还说,林老头占着丹房执事的位置不肯退。
要整苏渊,得让他沾上洗不清的麻烦。“
“比如…”赵元清的声音突然低了,“魔修的东西”
阿九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巧了,我刚从黑市弄来一批幽冥草。
这草炼进丹里,丹会泛黑,正好坐实他勾结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