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年代文时,正被原书女主推下阁楼。
>晚晚,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名字哦。她笑靥如花。
>濒死之际,吃瓜系统突然绑定:【检测到谋杀!赠送新手大礼包:读心术+吃瓜雷达!】
>我听见筒子楼邻居们的心声:卖馄饨的王奶奶是归国华侨修车李大爷是退休首长
>原书男女主算计拆迁款时,我吃着西瓜爆猛料:听说有人伪造房契
>巷口陆沉突然踹门:谁动我未婚妻
>系统提示:【警告!爆料超三条将触发群体读心术!】
>当晚小巷社死现场:伪善女主心声播报全场: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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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整个施工队,锤子凿子叮叮哐哐没个消停。剧烈的疼痛和眩晕感死死攫住了我,眼前天旋地转,只有模糊的光斑在跳动。身体像是断了线的破布娃娃,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搡了出去。后背猛地撞开什么脆弱的东西,稀里哗啦一阵刺耳的碎裂声,紧接着,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痛感从后背迅速蔓延开。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失重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视线在混乱中捕捉到一点刺目的猩红——是碎裂的瓦片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迹,我的血。身下,是筒子楼黑洞洞的天井,像个贪婪的巨口,要把我彻底吞噬。
哎呀!晚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个刻意拔高、甜腻得发齁的女声,带着浮夸的惊慌,猛地扎进耳朵里。
视线艰难地聚焦。
阁楼狭窄的门口,逆着昏暗的光线,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白底碎花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那张脸,此刻正努力挤出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可那双弯弯的眼睛深处,却像淬了冰的深井,一丝真切的温度都没有,只有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恶意。
宋小雅。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意识里。伴随这个名字涌来的,是潮水般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一本狗血淋头的年代文小说,一个和我同名同姓、懦弱又愚蠢的炮灰女配林晚晚,以及眼前这个披着小白花外皮、心肠却比蛇蝎还毒的女主角宋小雅。我,穿书了。而且穿在了原主生命即将被强行画上句号的瞬间。
剧痛和冰冷的绝望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宋小雅往前蹭了小半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在天井边缘摇摇欲坠的我,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晚晚,别怪姐姐心狠。你那份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的可是我的名字哦。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放心去吧,你那份‘嫁妆’,姐姐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嫁妆是指这栋筒子楼里,原主外婆留下的那间位置最好、面积最大的屋子还有传说中即将到来的拆迁巨大的愤怒和求生欲在我胸腔里猛烈冲撞,烧得我眼前发黑。我死死抠住身下湿滑冰冷的瓦片,指甲几乎要折断,试图稳住下滑的身体。不行!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让这个毒妇得逞!
【滴——检测到宿主遭遇致命谋杀!求生意志强烈!符合绑定条件!】
【吃瓜不嫌事大系统,启动绑定!】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初级读心术(被动)!初级吃瓜雷达(主动)!】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我的脑海里炸响,像是一道凭空劈下的惊雷。
什么玩意儿系统吃瓜
濒死的剧痛和这荒诞的电子音混杂在一起,让我脑子一片混乱。然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下一秒,无数嘈杂、混乱、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声音碎片,像是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我的意识!
哎哟喂!三楼是不是有人摔下去了听着像林家的丫头!(焦急,王大妈)
造孽啊!小雅那丫头不是在上面吗怎么搞的(疑惑,李大爷)
天杀的!这破楼真该拆了!瓦片都酥了!砸着人可怎么好!(抱怨,孙叔)
啧,林晚晚那丫头笨手笨脚的,八成是自己踩空了。可惜了,那屋子地段多好……(冷漠,赵姨)
妈妈…我怕…(带着哭腔,小豆丁)
这些声音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我的思维深处!是楼下邻居们的心声!筒子楼隔音极差,此刻楼下天井附近显然已经聚集了一些被动静惊动的邻居。读心术!新手礼包!
宋小雅见我只是死死扒着边缘,没有如她所愿地彻底掉下去,那张刻意伪装的惊慌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似乎想再靠近一步,做点什么。
不能让她得逞!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啊——!!!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在寂静的筒子楼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炸开!
救命啊——!小雅姐!你…你为什么推我!
我的声音凄厉,带着濒死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精准地穿透了阁楼薄薄的楼板,直直砸向楼下每一个竖起的耳朵,每一个跳动的心脏。
宋小雅脸上的假面彻底碎裂了,惊愕和一丝慌乱取代了狠毒。你胡说什么!她失声尖叫,下意识地想冲过来捂我的嘴。
楼下瞬间炸开了锅!
哎哟我的老天爷!是推下去的!(王大妈震惊)
宋小雅!她推林晚晚!(李大爷难以置信)
快!快上去看看!真要出人命了!(孙叔焦急)
我就说这丫头看着面善心苦……(赵姨嘀咕)
纷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地顺着木楼梯狂奔上来,沉重而急促,如同擂鼓。邻居们七手八脚地冲上阁楼狭窄的楼梯口,狭窄的空间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晚晚!抓住!抓住啊!
修车摊的李大爷冲在最前面,他那张饱经风霜、总是沾着点机油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满是急切。他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伸向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可靠,像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了我下滑的趋势。
紧接着,卖馄饨的王奶奶也挤了过来,她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慈祥面容此刻也绷紧了。她弯下腰,用那双布满皱纹却异常有力的手,和李大爷一起死死拽住我的胳膊。
丫头!别撒手!挺住!王奶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二三!使劲儿!
李大爷低吼一声。
在两位老人和后面挤上来帮忙的邻居合力之下,我那悬在鬼门关的身体,被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拖离了天井那死亡边缘的瓦砾堆。身体重新接触到阁楼里相对坚实的地面,我整个人瘫软下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浑身上下叫嚣着的疼痛。后背被瓦片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骨头也像是散了架。
晚晚!我的晚晚啊!伤着哪儿了快让奶奶看看!王奶奶跪坐在我身边,声音发颤,那双温暖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后背的伤口,轻轻拍着我的脸。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呵护,仿佛我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丫头命大!菩萨保佑!小雅那孩子…心怎么这么狠!林老太临终前还托我多看顾晚晚……这让我怎么跟地下的老姐妹交代!不行,这事儿没完!得给晚晚讨个公道!】王奶奶的心声像滚烫的沸水,充满了后怕、愤怒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王奶奶…李大爷…谢谢…谢谢你们…我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这份突如其来的、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谢啥!都是一条巷子里住着!李大爷喘着粗气,他个头不高,精瘦,此刻额头上也全是汗,目光如电般扫向旁边脸色煞白、被几个邻居有意无意隔开的宋小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逼人的威严,宋小雅!你来说说!刚才怎么回事!晚晚丫头怎么掉下去的她刚才喊的‘推’,是不是真的!
他平时在巷口修车,沉默寡言,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此刻那股陡然迸发出的气势,竟让嘈杂的阁楼瞬间安静了几分。
【哼!小丫头片子,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种阴毒手段当我李卫国这些年白混的林家丫头老实巴交,没爹没妈够可怜了,还敢动她找死!】李大爷的心声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凌厉和护短。李卫国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分量。
宋小雅被这厉声质问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了眼眶,那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端得十足十:李大爷…我…我没有!是晚晚自己没站稳,她…她肯定是摔糊涂了才乱说的!呜呜呜…我好心上来看看她,怎么会推她呢晚晚…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她哀怨凄切的目光转向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的邻居们目光在她和我之间逡巡,窃窃私语声又起,有怀疑的,也有犹豫的。毕竟宋小雅平日里装得太好,温柔善良的人设深入人心。
是啊,小雅这孩子平时多好一人……
会不会是误会晚晚摔懵了
可刚才那叫声…听着不像假的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是巷子另一头住的赵阿姨,烫着一头时兴的小卷发,手里还捏着把瓜子,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刻薄精明。
啧啧啧,宋小雅,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了。赵阿姨磕了个瓜子,皮儿呸地一声吐在地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我刚刚在楼下收衣服,可看得清清楚楚。晚晚那丫头,可是半个身子都探在外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你人呢就站在门口,离她八丈远!她要是自己没站稳摔的,你离那么近,怎么连拉一把都没拉光顾着在那儿叫唤了
【哼!装!接着装!老娘早就看这丫头片子不顺眼了!整天柔柔弱弱跟没骨头似的,哄得巷子里那些傻小子团团转!还总往林家跑,打量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不就是看上林家那间好房子,还有林家丫头她妈当年留下的那点东西了现在倒好,直接上手推了!心够黑的!】赵阿姨的心声噼里啪啦,像爆豆子一样,充满了鄙夷和一种终于被我逮着了的兴奋。
赵阿姨这关键性的一句没拉一把,像一颗投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引爆了阁楼里原本摇摆的怀疑。邻居们的目光齐刷刷钉在宋小雅身上,质疑和审视的意味浓得化不开。宋小雅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那副摇摇欲坠的可怜相。
赵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当时是吓傻了!没反应过来!宋小雅急急辩解,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再次博取同情。
【滴!吃瓜雷达检测到‘宋小雅近期异常行为’相关八卦线索!深度扫描中……】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我脑海里响起。
【扫描完毕!瓜点一:宋小雅三天前曾秘密前往城西‘为民’照相馆,与老板周为民密谈超过一小时,离开时神色紧张。瓜点二:周为民有伪造证件前科(曾因伪造粮票被劳教一年)。瓜点三:宋小雅昨日曾在巷口公用电话亭,拨通一个归属地为深市的号码,通话内容提及‘手续’、‘证明’、‘要快’等字眼。关联度分析:高!疑似伪造关键文件!】
伪造文件深市的号码
这几个关键词像闪电一样劈进我的脑海!联想到原书剧情,宋小雅和男主陈伟后续疯狂争夺筒子楼拆迁款的手段……一个可怕的猜测瞬间成型!
赵姨说的对!我强撑着剧痛,在李大爷和王奶奶的搀扶下,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宋小雅,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和控诉,我当时就在窗边,离你很近!我根本没踩滑!是你!是你从背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指着她,手指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宋小雅!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是不是为了我外婆留下的这间屋子是不是因为…你偷偷伪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我发现了!
伪造两个字,被我刻意咬得极重!
轰——!
阁楼里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邻居,包括扶着我的李大爷和王奶奶,都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又齐刷刷地转向宋小雅!
伪造!这可是要坐牢的重罪!
宋小雅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恐!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像是离水的鱼,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具,终于碎得连渣都不剩。
晚晚…你…你血口喷人!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疯狂,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伪造!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污蔑!是诽谤!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
证据我冷笑一声,后背的疼痛让我吸着冷气,语气却异常清晰,城西‘为民’照相馆的周为民,你熟不熟三天前,你去他那里干什么了深市的电话号码,昨天你打过去,跟对方说了什么‘手续’、‘证明’、‘要快’你敢不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解释清楚!
每一个地名,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精准的冰锥,狠狠凿在宋小雅最隐秘、最恐惧的神经上!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挡着,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看着我,眼神像是见了鬼!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困惑和一种怎么可能的崩溃!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失魂落魄地喃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无异于最响亮的认罪!
哗——!
阁楼里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怒骂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
为民照相馆周为民那不是个劳改犯吗
深市电话她联系深市的人干什么
我的老天爷!她真去伪造东西了伪造啥房契!
报警!必须报警!这丫头心肠太歹毒了!不光要害命,还要谋财啊!
对!报警!抓她!
群情激愤!李大爷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好!好得很!宋小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小王!去!立刻去派出所!把张所长给我请来!就说我们巷子里出了谋财害命、伪造公文的案子!让他亲自带人来!
被点到名的邻居小伙儿应了一声,拔腿就往楼下跑。
不!不要!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宋小雅彻底慌了神,尖叫着想冲出去阻拦,却被几个愤怒的大妈死死拦住。她挣扎着,哭喊着,头发散乱,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清纯美好只有狼狈不堪和歇斯底里的恐惧。
【滴!宿主今日爆料点数已达上限(3/3)!触发特殊效果:群体心声外放(范围:筒子楼天井区域)!持续时间:10分钟!倒计时开始:9:59…】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群体心声外放!什么意思!
不等我细想,一股无形的、难以形容的波动,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去!仿佛给整个筒子楼的天井区域,瞬间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扩音喇叭,将所有人的内心戏,毫无保留地、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天井和阁楼,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针落可闻的寂静。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露出茫然和极度震惊的表情,因为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在脑海里同时炸响!
那是他们自己,以及身边每一个人的心声!毫无遮拦!同步直播!
我的娘诶!这…这什么声音谁在我脑子里说话!(王大妈惊恐)
天老爷!我…我好像能听见老王心里骂我昨天偷吃了他半块酱豆腐!(李大爷懵了)
哎哟喂!老孙头心里居然惦记着隔壁巷子卖豆腐花的刘寡妇!啧啧啧!(赵姨震惊又八卦)
妈妈…小胖偷吃了我的糖…藏在床底下铁盒子里…(小豆丁委屈巴巴)
完蛋了!我藏私房钱在暖水瓶胆里的事要被发现了!(孙叔内心哀嚎)
无数心声如同失控的交响乐,疯狂地在每个人的意识里碰撞、炸裂!每个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从震惊到茫然,从羞臊到惊恐,最后全都定格在一种极致的尴尬和社死状态!整个筒子楼的天井区域,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荒诞的公开处刑现场!
而在这片混乱到极致的心声风暴中心,一个格外清晰、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女声,如同淬了剧毒的尖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晚晚这个贱人!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照相馆和周为民!还有深市的电话!她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该死!该死!都该死!陈伟那个没用的废物!让他早点想办法弄死这贱人,他磨磨蹭蹭!现在全完了!全完了!】
【老不死的李卫国!多管闲事!还有那个多嘴的赵金花!都给我等着!等这事过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还有那个瘫在床上的林晚晚外婆!老东西!怎么不早点死!害我费这么大劲!她要是早死了,房子早就是我的了!哪用这么麻烦!林晚晚也该死!跟她外婆一样碍事!都去死!统统去死!】
这声音!是宋小雅的心声!
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恶毒诅咒,那视人命如草芥的疯狂念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筒子楼天井上空!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个邻居的心上!
所有人都石化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李大爷脸上的威严彻底被震怒取代,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王奶奶捂住了嘴,身体微微发抖,看向宋小雅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心和后怕。赵阿姨更是张大了嘴,连瓜子都忘了嗑,脸上只剩下一片惊骇。
而宋小雅本人,在听到自己内心最黑暗、最不堪的念头被如此清晰地公放出来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像一张劣质的纸。她惊恐万状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徒劳地去捂自己的嘴,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得像破风箱,是妖怪…有妖怪…她猛地指向我,眼神怨毒如同厉鬼,是她!是林晚晚!她是妖怪!她会妖法!你们别信她!别信她!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可笑。没有人再相信她一个字。她刚才那番心声广播,已经将她那副伪善的皮囊彻底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腐烂恶臭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故作焦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小雅小雅你没事吧
是陈伟!原书的男主角!他显然是接到消息或者听到动静赶来的,试图扮演一个关心女友的好男人角色。
然而,当他拨开几个僵立在楼梯口的邻居,冲上阁楼,看到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表情惊骇,目光复杂地聚焦在瘫软在地、形如疯妇的宋小雅身上,以及被李大爷和王奶奶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我——陈伟那张故作焦急的俊脸也瞬间僵住了。
【滴!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陈伟’靠近!吃瓜雷达深度扫描启动!】
【扫描完毕!瓜点一:陈伟与宋小雅合谋,意图伪造林晚晚外婆‘遗嘱’,声称将房屋赠予宋小雅。伪造文件已由周为民制作完成,目前藏于陈伟家床下暗格。瓜点二:陈伟通过其在深市的‘朋友’(实为投机倒把团伙成员),联系买家意图提前低价收购筒子楼部分住户产权(包括林家),利用拆迁信息差牟取暴利。关联度分析:极高!核心参与者!】
伪造遗嘱!低价收购!投机倒把!
系统扫描出的信息如同最后的审判锤,重重落下!
陈伟!
李大爷一声雷霆般的暴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宋小雅身上拉了过去。他精瘦的身躯挺得笔直,那股久违的铁血威严再次爆发,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直刺陈伟,你来得正好!你和宋小雅,干的好事!
陈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和满屋子人冰冷审视的目光看得心头猛跳,脸上强装的焦急和关切瞬间挂不住了,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李…李大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我…我听说小雅和晚晚出了点意外,赶紧过来看看…小雅,你怎么了他试图去扶瘫软的宋小雅,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催促。
【蠢货!怎么搞成这样!不是让她动手干净点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还有这些老东西,眼神怎么这么怪难道……计划暴露了不可能啊!】陈伟的心声带着焦躁和一丝慌乱,清晰地被我的读心术捕捉到,也同步被群体心声外放效果广播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什么意思李大爷冷笑一声,那声音像浸了冰渣,问问你的好对象!问问她为什么要把晚晚推下楼!问问她,为什么要和周为民那个劳改犯勾搭,伪造文件!再问问你自己,你床底下暗格里藏的那份‘遗嘱’,还有你在深市联系的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磅炸弹,精准地轰击在陈伟最致命的秘密上!
陈伟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宋小雅刚才还要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李大爷,又惊骇地扫过周围邻居们了然又愤怒的眼神,最后难以置信地落在我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他怎么知道!床底下的暗格!深市的联系人!这…这绝不可能!连小雅都不知道具体藏在哪里!是谁!是谁出卖了我!】陈伟的心声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伪造遗嘱!低价收购!
我的天!他们…他们这是想把我们整个巷子的人都坑进去啊!
黑心烂肺的东西!报警!把这对狗男女都抓起来!
邻居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群情激愤!唾骂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不…不是…李大爷…您听我解释…陈伟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哪里还有半分原书男主的气定神闲
解释留着跟警察解释吧!李大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和更加嘈杂的人声。
派出所的张所长,带着几名民警,脸色严肃地快步冲了上来。筒子楼里出了谋害人命和伪造公文的大案,他亲自出马了。
李老!张所长看到李大爷,立刻敬了个礼,态度恭敬异常,接到报案,我们立刻赶来了!什么情况
【老首长亲自发话,这案子必须办成铁案!】张所长的心声清晰地传递出来。
老首长!邻居们看向李大爷的眼神瞬间又变了,充满了震惊和敬畏。难怪李大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张所长,你来得正好!李大爷指着面无人色的宋小雅和陈伟,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这两个人,涉嫌合谋故意杀人未遂、伪造公文证件、意图诈骗巨额财产!人证物证俱在!立刻控制起来!仔细搜查!特别是陈伟家,床底下有暗格,里面藏了伪造的‘遗嘱’!还有,查清他们在深市的联系人!一伙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张所长没有任何犹豫,手一挥,铐起来!带走!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宋小雅和陈伟的手腕上。宋小雅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眼神空洞,任由警察拖拽。陈伟还想挣扎狡辩,被民警厉声喝止,面如死灰。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爸是……陈伟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搬出背景。
闭嘴!李大爷一声断喝,如同惊雷,你爸就是天王老子,犯了国法也得伏法!带走!
看着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民警押解下楼,消失在楼梯口,阁楼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弛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后怕和复杂的情绪。邻居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我的伤势。
晚晚丫头,吓坏了吧后背疼得厉害不快,老王家的,去把我那瓶跌打酒拿来!
作孽哦,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着多好的两个孩子,心肠怎么这么黑!
多亏了晚晚机灵!还有李大爷!王奶奶!
就是!晚晚就是咱们巷子的福星!要不是她,咱们哪天被这俩黑心肝的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呢!
【这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可得看紧点,不能再让人欺负了去!】
【林家丫头,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一条巷子住着,就是一家人!】
【福星啊!真是福星!】
无数温暖、关切、带着劫后余生庆幸和真心实意爱护的心声,如同涓涓暖流,涌入我的意识。王奶奶更是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眶发红:晚晚不怕了,都过去了,有奶奶在,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低沉、带着点沙哑的男声在人群外围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让让。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缝隙。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阁楼门口。深蓝色的工装外套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铝制饭盒,身上似乎还带着外面夜风的微凉气息。是巷子最深处那间小屋的陆沉。他平时独来独往,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来不及完全敛去的惊悸,有深沉的担忧,还有一丝…确认我安然无恙后的如释重负
【……还好。赶上了。】三个字的心声,异常简洁,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无视了周围邻居好奇打量的目光,将手里那个还带着温热的铝饭盒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饭盒沉甸甸的。
刚熬的骨头汤。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没什么起伏,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目光在我后背洇出血迹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喝了。
动作干脆利落,说完这句,他似乎觉得任务完成,转身就要走,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沉默寡言的样子。
哎!小陆!王奶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脸上笑开了花,带着一种长辈看小辈的慈爱和了然,跑什么!晚晚这次可遭了大罪了,吓得不轻,后背伤得也厉害,你力气大,搭把手,帮奶奶把她背下楼去!这阁楼不稳当,得赶紧送卫生所瞧瞧!
【这小子!平时闷葫芦一个,跑得倒快!那眼神,骗得了谁】王奶奶的心声带着促狭的笑意。
李大爷也捋着不存在的胡子,笑眯眯地点头:对对对!小陆,快!背下去!稳当点!
陆沉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窘迫的情绪,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麻烦。】他心底飘过两个字,带着点无奈。
但在王奶奶和李大爷慈祥目光的注视下,在周围邻居们瞬间变得八卦而热切的眼神聚焦中,陆沉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认命般地、动作有些僵硬地在我面前半蹲了下来。宽阔的后背对着我,像一座沉默可靠的山。
上来。言简意赅。
我看着他绷直的背脊,感受着手里饭盒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温热,还有王奶奶李大爷他们脸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我们懂的笑容,以及周围邻居们善意又八卦的打量……
一股暖流混着点哭笑不得的窘意涌上心头。
行吧。团宠的待遇,好像……还不赖
我小心翼翼地趴上陆沉的背。他的背很宽,很稳,隔着薄薄的工装布料,能感受到下面蕴藏着的、内敛的力量。他托住我的腿弯,稳稳地站起身。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笨拙,但异常稳当。
王奶奶在旁边小心地护着我的后背,李大爷在前面开路,邻居们簇拥着,七嘴八舌地叮嘱着小心台阶、慢点走。陆沉默默地背着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那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走离这差点葬送了我性命的阁楼。
昏黄的白炽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楼下天井里,警车的红蓝灯光还在无声闪烁,映照着邻居们一张张关切的脸。
我趴在陆沉背上,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安稳和喧闹中的暖意,听着耳边那些嘈杂却无比温暖的心声,第一次觉得,穿进这本书里,或许……并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冬日的寒风卷过筒子楼狭窄的天井,带着刺骨的湿冷,却吹不散此刻弥漫在巷子里的那股劫后余生的暖意和喧腾。
宋小雅和陈伟被押上警车的画面,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持续扩散。派出所的张所长带着民警,在李大爷(或者该称呼为李老首长)无形的威压下,行动极为高效。陈伟家床底下的暗格被撬开,那份精心伪造、墨迹都还未干透的遗嘱成了铁证。城西的周为民照相馆被查封,周为民本人对伪造事实供认不讳。顺藤摸瓜,深市那个所谓的朋友——一个专搞投机倒把、利用信息差坑蒙拐骗的小团伙也被迅速打掉。
筒子楼里炸开了锅,愤怒的声讨持续了好些天。王大妈拍着大腿痛骂白眼狼,李大爷(李老首长)沉着脸,只说了一句国法不容情,赵阿姨嗑着瓜子,绘声绘色地跟每一个愿意听的人复述那天阁楼上宋小雅心声广播的盛况,每每引来一片惊叹和唾骂。
我的日子,却仿佛掉进了蜜罐里,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滑向了团宠的巅峰。
后背的伤看着吓人,好在都是皮外伤,卫生所的医生仔细清理包扎后,叮嘱按时换药,静养些时日。这下可好,我几乎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至少在王奶奶、李大爷和整个筒子楼邻居们眼中是这样。
王奶奶直接把我扣在了她那间收拾得窗明几净、总飘着淡淡馄饨香气的小屋里。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投喂,骨头汤就没断过顿,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补钙。她那双揉了几十年面团的手,给我换药时却轻得像羽毛。
【丫头太瘦了,得多吃点好的,把元气补回来。她外婆在的时候,最疼她……】王奶奶的心声总是带着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李大爷则负责起了安保工作。他让巷子口修车摊的徒弟小刘暂时看摊,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王奶奶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老旧的收音机,看似在听广播,实则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精准的雷达,扫视着每一个进出巷口的人。但凡有陌生的面孔探头探脑,立刻就会接收到李大爷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
【哼,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打晚丫头的主意!】李大爷的心声充满了护犊子的霸气。
邻居们更是热情得让我招架不住。今天东家送一篮子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明天西家端来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赵阿姨贡献出了珍藏的、据说效果奇佳的祖传跌打药膏。就连巷子里的小豆丁们,也会怯生生地跑过来,把舍不得吃的、捂得有点化的水果糖塞进我手里。
【晚晚姐是好人!打跑坏蛋的英雄!】小豆丁们的心声简单又赤诚。
而陆沉……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的陆沉。工装外套,独来独往,像一道游离在热闹之外的影子。只是,他每天雷打不动地,会在傍晚时分出现在王奶奶家门口。手里总是拎着那个熟悉的铝饭盒。
有时候是熬得奶白浓香的鱼汤,有时候是炖得软烂的排骨,有时候是加了红枣桂圆的鸡汤。汤水永远温热,分量永远十足,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他从不进屋。只是把饭盒往王奶奶手里一塞,或者直接放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然后,目光会飞快地掠过我坐着的方向,确认一眼,便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喝汤。补。】他的心声永远简洁得像电报码。
王奶奶每次都乐呵呵地接过饭盒,冲着陆沉沉默离去的背影喊:小陆!进来坐会儿啊!外面冷!
陆沉的脚步通常会顿一下,然后走得更快。
【……麻烦。】心底飘过熟悉的两个字,但似乎……没那么抗拒了
王奶奶就会转头冲我眨眨眼,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这小子,面冷心热!晚晚快尝尝,小陆熬汤的手艺,啧啧,比奶奶我都强!
我捧着那沉甸甸、暖呼呼的饭盒,看着陆沉默然消失在巷子拐角那挺直的背影,心里某个角落,也跟着那汤的温度,一点点暖融起来。
日子就在这被过度呵护的温暖和宁静中缓缓流淌。后背的伤口渐渐结痂、脱落,留下淡淡的粉痕。筒子楼里关于宋小雅和陈伟的议论也渐渐平息,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只是邻里间的关系,因着这场风波,反而更加紧密了几分。
直到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
王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着包馄饨,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放着评弹。我靠在窗边的小竹椅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手里捧着一本从李大爷那里借来的旧书,享受着难得的冬日暖阳。
【滴!吃瓜雷达侦测到‘筒子楼拆迁’重大进展!深度扫描中……】
【扫描完毕!瓜点:港商庄世寰先生已确认投资本市旧城改造项目!其私人助理将于明日抵达,重点考察‘清风巷’(即本筒子楼所在区域)!关联度分析:极高!重大转折点!】
港商考察拆迁!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书啪地掉在腿上。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原书的重要剧情点,但真听到系统提示,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拆迁,意味着巨大的利益,也意味着……新的风波
王奶奶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晚晚怎么了伤口疼
没…没事奶奶,我赶紧捡起书,掩饰住眼底的惊涛骇浪,就是…书掉地上了。
王奶奶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又缩回去继续揉面了。
【丫头这两天怎么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吓的后遗症还没好得再炖点安神的汤…】王奶奶的心声满是关切。
我的思绪却已经飞远了。港商考察……原书里,宋小雅和陈伟就是利用伪造的遗嘱和提前收购的产权,在港商考察时跳出来搅风搅雨,最终窃取了大部分利益。现在他们进去了,但拆迁的消息一旦正式公布,这筒子楼里几十户人家,难保不会有新的宋小雅冒出来,为了利益闹得鸡飞狗跳。
不行!得做点什么!至少,要让邻居们有个心理准备,团结起来,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第二天一大早,巷子口就传来了不同寻常的汽车引擎声,低沉而平稳,与巷子里常见的自行车铃声、板车轱辘声格格不入。
一辆黑色的、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进口轿车,小心翼翼地停在了狭窄的巷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呢子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气质儒雅,眼神却带着精明的打量,正是那位港商庄先生的私人助理,吴启明。
他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
筒子楼瞬间骚动起来。家家户户的窗户被推开,探出无数好奇、惊疑、兴奋、不安的脑袋。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
我的天!小汽车!真漂亮!
港商是来谈拆迁的吗
真的假的要拆了那我们住哪儿
能赔多少钱啊我家这屋子小,能换大房子不
会不会有人趁机压价啊
吴启明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在司机和一位本地政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信步走进了巷子。他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斑驳的墙体、狭窄的过道、杂乱的电线,偶尔在几处结构尚好的老屋上多停留片刻。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交谈着,手指偶尔指向某个方向。工作人员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
邻居们的心声瞬间爆炸般涌入我的脑海:
【老天保佑!多赔点钱吧!儿子等着钱娶媳妇呢!】(王大妈)
【我这屋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地段好!没这个数绝对不搬!】(孙叔,心里盘算着一个高得离谱的数字)
【拆了也好,这破地方,冬天冷死夏天热死!】(赵阿姨)
【唉,住了几十年,真要搬,还有点舍不得……】(李大爷难得感慨)
各种心思,明晃晃地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底。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对利益的盘算,也有对故土的眷恋。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带着哭腔,打破了巷子里表面的平静。
领导!港商老板!你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只见一个穿着花棉袄、头发凌乱的女人(是巷子尾的孙婶,平时就有点爱占小便宜)猛地从自家门里冲出来,扑到吴启明一行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嚎,我们家房子小是小,可位置好啊!采光足!通风好!祖上积德的风水宝地!可…可有人仗着有背景,想霸占我们的份额啊!领导您要明察秋毫啊!不能让我们小老百姓吃亏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意有所指地朝着王奶奶家和我坐着的方向瞟。她男人孙叔站在门口,搓着手,眼神闪烁,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妈的!豁出去了!姓林那丫头现在是香饽饽,王老太和李老头都护着她!拆迁补偿肯定她拿大头!凭啥!我们家也要多分!先闹一闹,把水搅浑再说!】孙婶的心声充满了市侩的算计。
这明显是胡搅蛮缠!王奶奶脸色一沉,就要上前理论。
李大爷也放下了手里的收音机,眼神锐利起来。
吴启明和他的随行人员都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种突然的闹剧感到不悦。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了!这个头不能开!否则拆迁工作一旦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扯皮和猜忌中,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所有真心想过好日子的邻居!
孙婶!我站起身,裹紧身上的毯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孙婶的哭嚎和周围的议论,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您说有人仗着背景想霸占您的份额您指的是谁是我还是护着我的王奶奶、李大爷
我的目光坦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躲闪。
孙婶的哭嚎卡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地站出来,眼神有些慌乱:我…我又没指名道姓!反正…反正有些人就是占便宜!
占便宜我往前走了一步,在王奶奶担忧的目光中站定,孙婶,我记得很清楚。去年夏天暴雨,您家屋顶漏得跟水帘洞似的,是李大爷冒着雨,爬上您家房顶帮您盖的油毡布,连口水都没喝您家的。前年冬天,您家小孙子半夜发高烧,是王奶奶翻箱倒柜找出退烧药,又跑去敲卫生所的门,守了大半夜,孩子烧退了才回来。您管这叫占您便宜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巷子里。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的邻里互助。
孙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又找不到词。
周围的邻居们纷纷点头,看向孙婶的眼神也带上了不赞同。
晚晚说的对!
就是!李大爷帮咱修了多少次屋顶了!
王奶奶心肠最好,谁家有事不帮忙
孙家的,你这话说的可亏心了啊!
舆论瞬间反转。
我趁热打铁,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邻居,声音沉稳而清晰:各位叔伯阿姨,拆迁是大事,关系到我们每一家的将来。我相信政府,相信庄先生派来的代表,会给我们一个公平合理的方案。但在这之前,我们自家人,是不是更应该拧成一股绳互相猜忌,互相拆台,甚至像孙婶这样捕风捉影地闹,只会让外人看笑话,让真正想为我们争取利益的人为难!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有些难看的吴启明脸上,微微颔首:吴助理,您说对吗团结、有序、互相信任的居民,才是顺利推进改造项目最坚实的基础吧
吴启明推了推金丝眼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苍白文弱的年轻女孩,在这种混乱场面下,竟能如此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控住局面,直指核心。他脸上职业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点了点头:这位小姐说的非常有道理。庄先生投资,是希望改善大家的居住环境,带动区域发展,绝不是来制造矛盾或者偏袒任何人的。公平、公正、公开,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他这番话,无疑给所有躁动的心思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彻底堵死了孙婶想浑水摸鱼的路。孙婶和她男人在邻居们谴责的目光下,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家屋子。
一场眼看要闹大的风波,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
李大爷看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王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孩子!说得好!
【这丫头,有胆识!有见识!比她外婆当年还强!】李大爷的心声带着欣慰。
【晚晚真是长大了!能顶事了!】王奶奶的心声满是骄傲。
吴启明考察完离开后,拆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正式在小巷里飞传开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混乱和争抢并未出现。或许是被我那番话点醒,或许是被孙婶闹剧的下场震慑,又或许是李大爷和王奶奶无形中的威望起了作用,邻居们虽然私下议论纷纷,但整体气氛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团结和……对我的信赖
谁家对补偿条款有疑问,会先跑来问我怎么看。谁家觉得丈量面积好像不对,会拉着我去帮忙看看。甚至有两家因为公用厨房的产权归属差点吵起来,最后也闹到了我面前,让我给评评理。
我简直成了筒子楼的编外调解主任兼首席顾问。
晚晚,你看这补偿方案,我们家这情况选钱好还是选安置房好王大妈拿着红头文件,一脸纠结。
晚晚姐,我爸说想开个小卖部,你觉得拆迁款够不够启动啊小刘挠着头问。
晚晚丫头,老张家非说我家灶台占了他家半寸地!你给断断!赵阿姨拉着张叔气呼呼地过来。
我淹没在鸡毛蒜皮和关乎生计的重大抉择里,痛并快乐着。王奶奶和李大爷则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一个负责后勤投喂,一个负责镇场子拍板。
而陆沉,依旧沉默。只是他送来的汤,从骨头汤、鱼汤,渐渐变成了加了莲子百合的安神汤,甚至还有一碗清甜润肺的冰糖雪梨。饭盒放下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多带一小包巷口老字号买的、刚出炉还烫手的桂花糕。
【……咳。顺路。】他的心声依旧简洁,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时光在期待与琐碎中悄然滑过。冬雪消融,枯枝抽芽,巷口那棵老槐树也悄悄披上了一层新绿。拆迁的补偿方案几经协商,最终敲定,公平合理,皆大欢喜。签协议的那天,筒子楼像过年一样热闹,家家户户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尘埃落定,新生活仿佛就在眼前铺开。
除夕夜,悄然而至。
旧年的最后一天,清风巷(筒子楼所在)的拆迁已近尾声,大部分邻居都搬去了政府安排的临时周转房,或是迫不及待地住进了新分的安置房。往日烟火气十足、拥挤喧闹的巷子,此刻显得空旷而寂寥。断壁残垣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沉默的阴影,只有巷子最深处,陆沉那间小屋的窗户,还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光。
王奶奶和李大爷拗不过我的坚持,加上周转房条件确实有限,便由着我暂时留在了这即将成为历史的筒子楼里,陪着同样没搬走的陆沉——当然,主要是王奶奶不放心我一个人。小屋被王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炉火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冬夜的寒意。桌上摆满了王奶奶和李大爷送来的年菜,鸡鸭鱼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陆沉坐在我对面,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袖子挽到手肘。他低着头,专注地……修理着一个小小的、老旧的收音机。桌上还散落着几个更小的、亮晶晶的金属元件。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冷硬的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和他偶尔用螺丝刀拧动零件的细微声响。
【……快好了。】他的心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还会修这个我捧着王奶奶特意给我泡的红枣茶,暖意透过瓷杯传到掌心,忍不住打破沉默。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摆弄这些精细玩意儿。
陆沉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下巴,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手指依旧灵活地拨弄着那些细小的零件,动作熟稔。
【……以前,靠这个吃饭。】简短的心声飘过,透着一丝过往的沉重。
我识趣地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这筒子楼,拆了,记忆还在。
就在这时——
【滴!吃瓜不嫌事大系统提示:检测到世界线已稳固,宿主生存危机解除,核心剧情颠覆完成!本系统能量即将耗尽!】
【感谢宿主提供的精彩吃瓜素材及高能节目效果!】
【最后赠言:人类的情感羁绊,真是有趣的数据流。宿主,祝你好运!】
【系统解绑倒计时:10…9…8…】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一丝拟人化的、对数据流的玩味
我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解绑!它要消失了这个在我最绝望时刻出现、陪我一路打脸撕逼、吃瓜看戏、最终颠覆了整个剧情的系统……要走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我。像是突然抽走了某种无形的依靠,又像是告别了一个见证了所有惊心动魄与温暖点滴的、古怪又不可或缺的伙伴。
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里冰冷地跳动:…3…2…1…
【解绑完成!能量回收!再见!】
最后一声提示,带着一丝电流的微噪,彻底归于沉寂。
脑海里,那片自从穿书以来就始终存在的、无形的雷达和扩音器,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心声。世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背景音,只剩下眼前炉火的噼啪,和陆沉拧动螺丝的细微声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安静笼罩下来。有点空落,有点不习惯,却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真实感。
怎么了陆沉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我。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很亮,像沉静的寒潭,此刻清晰地映出我怔忡失神的模样。
没…没什么。我猛地回神,掩饰性地低头喝了口茶,茶水滚烫,烫得舌尖发麻,就是…茶有点烫。
声音有些干涩。
陆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拙劣的掩饰。他放下手里的收音机和螺丝刀,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些温水,推到我面前。
【……心事。】他的心声,我再也听不到了。但那个推水的动作,无声胜有声。
谢谢。我接过温水,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像触电般缩了回来。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就在这时——
咻——啪!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划破除夕夜的寂静!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响!
绚烂无比的金色光芒,猛地在小屋窗外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如同万千流金碎玉同时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整个残破的巷子,也透过窗户,将小屋映得亮如白昼!巨大的金色烟花,层层叠叠,如同怒放的、纯粹由光与火铸就的繁花,占据了整个视野!
哇!我忍不住惊呼出声,被这近在咫尺的璀璨震撼,下意识地扑到窗边。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赤红的、碧蓝的、银白的……不同色彩、不同形态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在筒子楼废墟的上空交织、绽放、坠落,将这片即将彻底消失的土地,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的琉璃世界。震耳欲聋的爆鸣声连绵不绝,盖过了一切。
谁…谁放的我趴在窗棂上,仰着头,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微微眯起,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容。这烟花,放得也太近、太铺张了!简直像是专门为这废墟,为这小屋而燃放!
陆沉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望着窗外那场盛大而奢侈的光影盛宴。烟花的明灭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光影,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也映满了流彩。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最后一束巨大的、由无数细小金色光点组成的瀑布烟花缓缓坠落、熄灭,夜空重新被黑暗和硝烟味笼罩。震耳欲聋的寂静回归。
陆沉才缓缓转过头,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我脸上。窗外残留的硝烟气息和屋内暖炉的温馨气息交织在一起。
好看吗他问,声音在烟花过后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太美了!我用力点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陆沉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沉淀,在翻涌,最终化为一种近乎郑重的认真。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晚晚。他叫我的全名,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心上,第一次见你,你摔在巷子口的烂菜叶堆里,哭得像个花猫。
我:……
这开场白黑历史重提
后来,你总在巷口看书,安静得像不存在。他继续说着,目光沉静地锁着我,再后来……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你在阁楼上,像只差点被摔死的小鸡仔。
我嘴角抽了抽。这比喻……真不愧是陆沉。
再再后来……他像是陷入了回忆,语速很慢,你成了筒子楼的‘王’,指挥若定,所有人都看着你,信你,护你。他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个小太阳。
我的心跳,在他平淡无奇却又精准无比的描述里,不受控制地加速。他…都看在眼里
我就在想,陆沉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困惑和认真,这不合常理。
啊我一愣。
我试过。他微微蹙起眉,像是在陈述一个严谨的实验结论,离你远点。
……
我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没用。他摇摇头,眉头皱得更紧,带着点对自己实验失败的懊恼,骨头汤熬了还想熬,桂花糕路过就想买,看你坐那儿,就想……他顿住了,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最终落在我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就想把你藏起来。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猝不及防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空气瞬间凝固。
炉火的噼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像是被窗外残留的烟火余温燎着了。藏…藏起来这算什么陆沉式的…告白
所以,他向前逼近了一小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和一丝……破釜沉舟的紧张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林晚晚,你看我,像不像你的报应
报应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怔忡和羞涩,激起了心底巨大的涟漪。阁楼坠落的生死一线,宋小雅那张淬毒的笑脸,那句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名字哦……记忆碎片汹涌而至。
然后,是吃瓜系统冰冷的绑定提示,是李大爷和王奶奶温暖有力的手,是邻居们关切的心声,是陆沉沉默递来的、永远温热的一盒盒汤……
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温暖守护,所有的峰回路转,最终汇聚到眼前这个人身上。他沉默地站在我新生的起点,用一场盛大的烟火和一个报应的问句,笨拙地、却无比精准地叩开了心门。
原来兜兜转转,所有的意外,都是为了指向这个必然的终点。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紧张和认真等待宣判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清晰映出的、那个脸颊绯红、眼神发亮的自己,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释然涌遍全身,冲散了最后一丝因系统离去带来的空茫。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同月牙。
像。我清晰地回答,声音带着笑意,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特别像。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仿佛是为了应和,又一道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银色烟花咻地窜上夜空,在最高处啪地一声,绽放出无数细碎的、星星般的光芒。
恰如命运在黑暗中,为我们点燃的,独属于彼此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