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语第一次在医院的走廊里听见扩张型心肌病这几个字时,手里还攥着路念早上塞给她的牛奶。包装袋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像冰,可她的手心却在冒汗。
简单说,就是心脏在慢慢扩大,收缩功能会越来越差。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靠药物维持,最根本的治疗方式是心脏移植,但供体很难等,而且……
后面的话黎语没听清。她只觉得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浓烈,呛得她喉咙发紧。窗外的阳光明明很好,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却像一片冰冷的光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路念发来的消息:放学去给你买那家草莓蛋糕你上次说想吃的。
黎语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按下一个键。她想起早上出门时,路念背着她的书包,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今天降温,你怎么还穿这么少早餐吃了吗我给你带了牛奶。放学在老地方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时他的声音里全是阳光,可现在,黎语突然不敢回应了。
她最终还是回了句:好啊。
走出医院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胸口,那颗心脏还在有节奏地跳着,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偶尔会传来一阵细微的钝痛,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路念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等她,背着双肩包,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码的T恤。看见她,他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被老师留堂了。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指尖碰到她的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刚从医院出来。黎语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又去复查了路念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轻松,医生怎么说是不是说你好得差不多了
黎语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的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她突然就说不出实话了,只是扯了扯嘴角:嗯,挺好的,说注意休息就行。
我就说嘛。路念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很轻,走,给你买蛋糕去。
草莓蛋糕是她的最爱,奶油上缀着颗鲜红的草莓,甜得发腻。路念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她吃,自己一口没动。
你怎么不吃黎语挖了一勺蛋糕递到他嘴边。
他偏过头躲开,笑了笑: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骗人,上次你还抢我半块巧克力。
那不是看你吃不完嘛。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里一颤。
黎语低下头,把蛋糕往嘴里塞,甜味漫开来,却没抵过心底那点莫名的恐慌。她偷偷看他,他正望着窗外,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很想问问他,如果有一天,她的心脏真的坏了,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笑着看她吃蛋糕。
可她终究没问。有些话,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没勇气让它见光。
(二)
黎语的心脏第一次出大问题,是在一个周五的晚自习。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皱眉,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她瞬间弯下了腰。呼吸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同学的惊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把她扶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地喊:黎语!黎语你醒醒!
是路念。
她想睁开眼,可眼皮重得像粘在了一起。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路念的心跳隔着校服传来,又快又急,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让让!让让!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被塞进一辆出租车,路念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凉的。
师傅,麻烦快点!去市中心医院!
怎么了这是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她心脏不舒服!路念的声音在发抖。
黎语靠在他的肩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一点汗水的味道。她想告诉他我没事,可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到了医院,路念抱着她冲进急诊室,大喊:医生!医生!她晕倒了!
混乱中,她被推进抢救室。门关上的前一秒,她看见路念站在外面,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指节都泛白了。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很安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被子上。
路念趴在床边睡着了,头枕着胳膊,眉头还微微皱着。他的校服上沾了些灰尘,大概是刚才跑太急蹭到的。
黎语看着他,心里又酸又软。她伸出手,想抚平他皱着的眉,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他就猛地醒了。
你醒了他一下子坐直了,眼里的睡意瞬间消失,只剩下紧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黎语忍不住笑了: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路念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吓死我了。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他瞪了她一眼,语气却软得很,以后不许硬撑,不舒服就告诉我,听见没
知道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医生说你可能有点低血糖,喝点水。
黎语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凉的。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他的心跳得那么快。
路念,她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很害怕
路念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哪有,我是谁啊,天不怕地不怕。
可黎语看见,他的耳朵红了。
那天晚上,路念没回家,就在病房的椅子上靠着睡了一夜。黎语半夜醒来,看见他蜷缩在椅子上,眉头依然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她悄悄起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黎语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就这样吧,哪怕只有一天,能这样看着他,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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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黎语的病情并没有因为那次抢救而好转,反而越来越频繁地出问题。
她开始频繁地请假去医院,课堂上也常常因为突然的心悸而走神。路念总是坐在她旁边,一发现她不对劲,就会悄悄递过一张纸条:还好吗
她会回一个笑脸:没事。
可她知道,路念看出来了。他开始变着法子让她开心,今天给她带颗糖,明天给她讲个笑话,后天又从家里带她爱吃的红烧肉。
我妈做的,她说让你补补。他把保温桶塞给她,眼神有点不自然。
你跟阿姨说什么了
就……就说你最近学习辛苦,营养不良。他挠了挠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黎语打开保温桶,红烧肉的香味飘出来,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知道,路念肯定跟他妈妈说了她的事。这个傻子,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在操场散步。阳光很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黎语的心情难得好了些,哼起了歌。
唱什么呢路念问。
你猜。
是不是那首《小幸运》他笑着说,你上次在KTV唱了好几遍。
嗯。黎语点点头,我觉得歌词写得挺好的。
哪句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黎语看着他,认真地说。
路念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眼神亮亮的:黎语,你知道吗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黎语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快走啦,要上课了。
路念看着她小跑的背影,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那时的他们,以为只要彼此在身边,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黎语甚至开始幻想,等她病好了,他们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去看海,一起在海边放烟花。路念会牵着她的手,跟她说很多很多情话。
可现实往往比想象残酷。
那天,黎语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手脚冰凉。医生说,她的心脏功能正在快速下降,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供体,否则……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想。
她走出办公室,看见路念在走廊尽头等她,手里拿着一瓶她爱喝的橙汁。看见她,他笑着走过来:医生怎么说
黎语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突然就把报告塞进了口袋,扯出一个笑脸:挺好的,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就没什么大事。
路念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戳穿她:那就好。走,我请你喝奶茶。
他们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黎语能感觉到,路念的手好几次想牵她,却又都缩了回去。
她知道,他大概是看出来了。这个傻子,总是这么聪明。
(四)
路念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黎语想,大概是从她告诉他,医生说她可能需要心脏移植开始。
那天,她鼓足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正在给她削苹果,听到这话,手里的水果刀顿了一下,苹果皮断了。
移植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很难吗
嗯,黎语点点头,供体很难等,而且费用也很高。
路念没说话,继续削苹果,只是手有点抖,苹果皮削得歪歪扭扭的。
其实也没关系,黎语故作轻松地说,说不定我运气好,很快就能等到呢
路念嗯了一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却没看她的眼睛。
从那天起,路念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一开始,他说是学习忙,要准备模拟考。黎语理解,高三学业重,他成绩好,肯定不能因为她耽误了。
可后来,他连电话都很少接了。
黎语给他打电话,常常是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有时甚至直接没人接。接了电话,他的语气也总是很敷衍。
喂
路念,你在忙吗
嗯,在做题呢。
哦,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学习。
嗯,挂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留下黎语一个人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心里空落落的。
她安慰自己,他只是压力太大了。可心里的失落,却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漫上来。
有一次,她半夜心脏疼得厉害,实在忍不住,给路念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吵,像是在酒吧。
什么事路念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我……我有点不舒服。黎语的声音抖得厉害。
又不舒服他的语气里满是嫌弃,黎语,你能不能别总这样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我很累,没时间陪你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真的很疼……
行了,我这边正忙呢,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黎语握着手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胸口的疼和心里的疼混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路念,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五)
真正让黎语心死的,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
那天,她的朋友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门口拍的,路念站在台阶上,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女生仰着头对他笑,路念低着头,嘴角也带着笑意。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很般配。
黎语,朋友发来消息,这是路念的新女朋友吗我今天看见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了,还手牵着手。
黎语盯着那张照片,手指冰凉。她放大照片,看见路念手腕上戴着的,还是她给他编的那条红绳。可他的手,却牵着另一个女生的手。
她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蜷缩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给路念发消息: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句:是。
她是谁
我女朋友。
那三个字像三把刀,狠狠插进黎语的心里。她盯着屏幕,半天说不出话来。
路念,她颤抖着手打下这两个字,我们……我们不是还没分手吗
那现在分吧。他回得很快,黎语,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黎语看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可笑,以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路念,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回得很冷淡,就是不想在一起了。你总生病,我累了。
累了黎语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两个字,路念,你以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过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回得毫不犹豫,黎语,别再纠缠我了,没意思。
说完,他就把她拉黑了。
黎语看着手机屏幕上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提示,整个人都僵住了。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
原来,所有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都这么不堪一击。
(六)
从那以后,路念像是故意要让黎语看见他和那个女生的亲密。
他会带着那个女生出现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会在朋友圈发他们的合照,甚至有一次,黎语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都撞见了他们。
那天,阳光很好,路念和那个女生坐在长椅上,女生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头对她笑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生笑得很开心。
黎语看着他们,只觉得眼睛疼。她想转身离开,可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路念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见了她。他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甚至还伸手搂紧了那个女生的肩膀。
那个动作,像一把刀,彻底刺穿了黎语的心。
她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疼得她几乎要窒息。她跑回病房,把自己关在里面,蒙着被子哭了很久很久。
从那天起,黎语的病情急剧恶化。她开始频繁地进抢救室,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医生说,她的心脏已经快到极限了,必须尽快找到供体,否则……
黎语却好像不在乎了。路念都不要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开始拒绝治疗,把药偷偷扔掉。护士发现了,告诉了她的妈妈。妈妈抱着她哭,说:语语,你别这样,你要是走了,妈妈怎么办啊
看着妈妈憔悴的脸,黎语心里很难受,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撑下去了。
直到那天,医生兴冲冲地跑进病房,说:黎语,找到了!合适的供体找到了!
黎语愣住了,看着医生激动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太好了!语语,你有救了!妈妈喜极而泣,紧紧握着她的手。
黎语看着妈妈,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或许,她该为了妈妈,再撑一下。
(七)
手术很成功。
当黎语第一次感觉到胸腔里那颗陌生的心脏在平稳跳动时,她哭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活着的感觉,如此真实。
她不知道这颗心脏的主人是谁,只知道,是这个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身体渐渐好转,她开始能下床走路,能隔着玻璃晒晒太阳。她没再见过路念,也没再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那个白裙子女生,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以为,路念是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
直到她出院回家,收拾东西时,在路念以前住过的房间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她记得这个盒子,路念以前总是把它带在身边,她拿看到上面落满了灰尘,拿起来,愤恨的摔在地上结果却以为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有他们两个人的照片,有她送给他的每一个小礼物,每一封信,铁盒最底下,躺着一支银色的录音笔,是她去年生日送他的礼物。她说: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见啦。当时他笑得一脸无奈,说她幼稚,却还是每天带在身上。
黎语按下播放键时,指尖的颤抖让按键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三秒的静默后,路念的声音淌了出来。
还是她熟悉的清亮嗓音,只是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通宵未眠后的疲惫。
黎语,当你摸到这只录音笔时,应该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吧他轻笑一声,背景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别猜了,我没生病,也没耍花样。
黎语愣住了,眼泪悬在睫毛上,忘了落下。
知道你看到那些照片会恨我。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那天在咖啡馆,苏晓问我‘真要这么骗她’,我看着窗外你常坐的位置,差点就后悔了。可一想到医生说你心脏功能持续下降,说你总在夜里偷偷哭,说你拒绝吃药……
录音笔里传来一声深呼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找过所有能联系的器官捐献机构,跑遍了全市的医院,甚至去求过我爸以前的老战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点自嘲,你以为我那段时间为什么总不接电话不是在陪苏晓,是在医院走廊里守着供体信息屏,一站就是整夜。可是找不到,我只有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测试自己的,结果很好,配对上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
黎语猛地想起,有次深夜给路念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医院特有的嘀嗒声,还有护士查房的声音。他当时说在朋友家打游戏,她信了。
苏晓她哥是心外科医生,我托她打听匹配进度,让她配合演戏,不过是想让你恨我。他的声音忽然带上了笑意,却比哭更让人心疼,你那么倔,如果感觉我是为了你怎么样,你肯定不会好好手术,现在手术完了,就好好的…活下去。
那天在巷口看见你,你脸色白得像纸,却还瞪着我骂‘混蛋’。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我转身时差点摔了,苏晓扶我的时候说‘路念,你这招也太狠了’。可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能狠心接受这次分离。
录音笔里传来翻书的声音,接着是他清了清嗓子的动静。
录取通知书我帮你取了,放在你书桌第三格。记得我们约好的靠窗座位吗我已经去占过了,阳光好得很。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像初春融化的雪水,等你走进校门那天,摸摸胸口——那颗心脏是现在是你的的,替它跳得这么用力的,是我。所以就当作是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
黎语,别回头,别找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我去南方打工了,不会回来了。在这以后,替我好好吃饭,好好上课,好好……活着……我爱你。
最后一声轻响,像是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录音笔,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黎语握着录音笔,眼泪终于决堤。她想起路念最后一次来医院时,隔着玻璃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活下去。当时她以为是嘲讽,现在才懂,那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祈愿。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穿过走廊,黎语把录音笔放进书包,指尖触到录取通知书的边角。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却鲜活的脸,抬手按住胸口。
那里,熟悉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在说:我陪你。
校门口的梧桐叶比去年更绿了,黎语深吸一口气,脚步坚定地走进校门。阳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像极了路念以前总爱给她晒的被子。
路念,她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里的人回应,我到了。
胸腔里的心脏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她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用另一种方式,陪她走完这条约定好的路。而她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沉甸甸的爱,活得比阳光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