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叹了口气:“殿下如今慧眼如炬、洞若观火,只怕早已心下了然。这后头的人和事,谁能逃脱身不由己四个字呢?”
废太子点了点头,忽然认真地对闵敏行了一个大礼,吓得闵敏连连退了三大步。
“闵敏,我不仅知道你谨慎灵慧,更知道你现在是真心的心疼皇阿玛。而且这种心疼和魏珠是不一样的,和诸宫娘娘也是不一样的。难得皇阿玛对你宠信非常,我只希望你,日后皇阿玛若有纠结难堪之时,你能听他说说话。或无力改变结局,若能稍作宽解,也是一件功绩。我如今已无力许人富贵,但早晚为皇阿玛祈福之时,也不会落了你的份的。”
闵敏赶紧回礼:“殿下吩咐的,本就是闵敏的本分。”
废太子轻松的笑笑:“你本就是有心的,我说这些话,本就是多此一举,大约不过是为了宽解自己的心罢了。”
闵敏道:“奴婢愚钝,并不懂殿下与皇上之间父子连心的默契。但真心或虚情,奴婢还是分得清的。殿下放心,殿下若有孺慕之思,皇上也当存舐犊之情。”
废太子点了点头:“皇阿玛自然是心疼我的,不然也不会忍痛做出这样的安排。他是对的,而今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你回吧。”
闵敏点了点头,她在末了忽然懂了废太子的意思。
是的,他本是一个容易纠结和被影响的人,所以太不适合做皇帝,这样的皇帝只会被架空且变成一个傀儡。但是做过太子的他,也已经没有可能像一个寻常王爷那样出入朝堂。因为所有人都会忌惮他,让他只有“不是”没有“是”。他也已经没有机会做一个闲散宗室,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兄弟,是不会有人放过他的。圈禁,是的,圈禁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也是最安稳的安排,只怕也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必须接受的安排。
这是另一个闵敏的心思在说话,而这一个闵敏只能在冷冷的风和月光里,静静听着。
原来是想先回去歇着的,可是脑筋转了转,闵敏还是决定先回去复旨。
已经过了亥时,但是乾清宫门口的灯还是亮着,闵敏一眼就瞧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声说话的称心和沁儿,便加紧了步子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康熙今儿连晚点都没有用,从酉时到现在,就进了一小碗杏仁糊而已,魏珠瞧着难过,就差称心让沁儿预备些吃食。这不,沁儿弄好了送过来,正交给称心。
闵敏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晓得康熙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儿子的。或许正如废太子所说,正因为康熙心疼这个儿子,才会在斟酌再三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看着称心道:“既然沁儿已经把茶点送过来了,为什么不呈上去?”
称心的脸色有些尴尬:“万岁爷这会子正支着腮帮子打盹儿,所以”
闵敏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万岁爷哪里打得了盹儿,交给我吧。”
称心和沁儿对望了一眼,赶紧接过闵敏手上的灯笼,把搁着茶点的托盘交给了闵敏。
闵敏轻手轻脚地和称心一起进了屋。只见康熙一手握拳支着腮帮子,一手屈了手指,若有似无地轻轻叩击桌面。她和魏珠对望了一眼,魏珠便对着称心使了一个颜色,称心悄悄退了出去。